又到了一年夏天,少年們在熱浪中揮灑青春的汗水。

正如周麥當初保證的一般,許向冉成為了省藝考狀元,加上紮實的文化功底,收到了理想院校的錄取通知書,當初不支援她學唱歌的姜林也終於認可了女兒的選擇。

慕楓然沒有辜負大家的期待,如願收到了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他還是那個有想法的他,放棄了王牌專業,堅持選擇了他最感興趣的數學系。

祝與植因為受到了姜安那件事的打擊,沉淪了一段時間,沉迷遊戲和踢球,成績一落千丈,終於在高三的時候,在老李和家長的逼迫下開始發狠學習,才勉強過了一本分數線二十分。

姜安從那件事後,被大家孤立,只有祝與植時不時會去找她說話,看似她投入了更多時間到學習上,但她總是走神,什麼也學不進去,三次模擬高考一次比一次考得差,最終高考心態崩了,當初那個立志要考名牌大學的她,高考離一本線還差一分。

高考成績出來之後,無論是學校、家長還是學生自已都舒了一口氣,終於可以把自已從這場壓抑的戰爭中摘出來了。

不少人選擇離開這座城市,去旅遊,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慕楓然還是每天都會到“慕甜記”,一待就是一天。他常常透過玻璃看著外面的人來人往發呆,希望可以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高考結束之後,許向冉就跟著姜林回到了B縣,對她來說也像是逃離,因為A市存放了她的太多記憶,越快樂就越痛苦。姜林和許澤生對她的高考成績很滿意,一高興就給她換了手機,索性順便也把手機號給換了。

許向冉捧著新手機,看著qq的介面,一時想不起從前的密碼,她猶豫了,或是害怕再陷入回憶的漩渦又或是害怕看到那些辱罵的言論,她最終還是放棄找回從前的密碼。

她以為自已或許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回到A市了,直到她和楊黎打電話聊天的時候,聽到了那天讓她久久緩不過神來的訊息。

“怎麼樣,回到B縣感覺還好嗎?”

“嗯,挺好的,還是熟悉的感覺。”

“誒,對了,我前幾天聽我的高中同學說,你們這屆,好像就是你之前的班上,有個女孩出高考成績後沒幾天,就出了車禍,還挺嚴重的呢,真可惜……”

不知道為什麼,許向冉突然心裡一緊,莫名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叫什麼名字?”

“叫什麼名字我倒沒注意,你等我看一眼那個水滴籌……她叫……”

雖然許向冉心裡還是恨姜安,但這一刻她真不希望是她的名字。

“叫……哦對,叫姜安。”

許向冉的心“咯噔”一下,嘴唇輕微顫抖著確認:“姜……安?”

“對,我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誒,跟你熟嗎?”

許向冉很久沒有哭過了,可是一滴眼淚還是從她的左眼流出,劃過臉頰,她心情很複雜。

“喂,喂?向冉你在聽嗎?”見許向冉許久沒有回應,楊黎不明所以地問。

許向冉終於緩過神來,快速擦去眼淚,調整語氣:“嗯,學姐,我還有些事,先不跟你說了。”

“好,那你……喂?”楊黎話還沒說完就被許向冉掛了電話。

許向冉抱著手機,緩慢地坐到床邊,她還是不能相信。

不對,她當初那麼傷害我,我那麼恨她……

許向冉起身,拿出一本書打算透過看書來轉移注意力,她翻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一本合適的書,這時一條已經暗淡的項鍊掉了出來,那是褪色的四葉草,也是塵封的記憶……

許向冉蹲下,拾起它,所有的記憶在此刻交錯,好的壞的,她還是沒忍住淚水。

她隨手拿了個揹包,衝出房門。

“你去哪?”坐在客廳裡的姜林被她急匆匆的模樣嚇了一跳。

“A市。”許向冉扔下一句話,頭也沒回地就衝出去了。

高鐵上,她看著窗外,不禁又想起了剛來A市時的模樣,那好像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許向冉拖楊黎找了很多人,終於打聽到了姜安的醫院和病房號。

到A市時,已經很晚了,整個城市已經被燈光籠罩。

許向冉頂著一張疲憊的臉,隨手一紮的頭髮,站在病房門口,卻沒有勇氣推開。

她的手伸出又收回,遲遲沒有落在門把手上,但門把手卻轉動了。

開門的是胡英,姜安的媽媽,許向冉一眼就認出來了,她一點都沒變,但臉上盡顯憔悴。

胡英拎著一個燒水壺,看起來是要去打熱水。

許向冉的長相沒有太大變化,她抬頭看見許向冉,也認了出來,很是驚訝,不確定地問:“向冉?是向冉吧?你怎麼來了?”

許向冉反應過來,沒有直接回答胡英的問題,而是立馬接過她手中的開水壺,說:“我幫您拎吧。”

“你是……來看姜安的嗎?”

許向冉不知道怎麼回答,低下了頭。

胡英繼續說:“好久沒有聽到你的訊息了,聽說你去學音樂了,挺好的,阿姨替你高興。你好久沒來家裡吃飯了……”

胡英看起來是不知道許向冉和姜安之間的矛盾,許向冉就沒有挑明瞭,她恨姜安,但她還是羨慕她有一個胡英這樣的媽媽。

打完水回來,許向冉跟著胡英走進了病房。

姜安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很多管子,靠呼吸機呼吸。她消瘦了不少,此刻,她沒有了從前的喧鬧,就那麼靜靜地躺著,安靜到讓人完全不能與姜安這個名字聯絡起來,好似一個沒有生命的機器。

胡英主動與許向冉談起:“姜安她……出了場很嚴重的車禍,她爸爸為了官司到處奔波,我就在醫院照顧她。已經搶救了好幾次了,情況終於穩定下來了,但醫生說……說她現在成了植物人,醒來的機率很小,可能往後……往後一直就要插著這些管子……”

胡英說著說著哽咽起來,許向冉用紙巾輕輕幫她拭去眼淚。

從對話中,她得知姜安家已經花了很多錢了,現在正在靠補償款和水滴籌的錢維持著機器。

許向冉站在病床前,看著昔日的朋友,後來的仇人,她釋懷不了那些傷害,也忘記不了那些美好,她還是心軟了,趁胡英去廁所,她在床頭留下了除回家的高鐵票外所有的錢。

樓梯口,她和穿著外賣服的祝與植擦肩而過,她怎麼也不會想到,當初那個頑皮的、自戀的“豬哥”竟然會在十八歲的年齡幹這樣一份和夢想毫無關係的工作。

祝與植這麼做當然不是因為喜歡,他是在姜安的水滴籌裡捐款最多的人。

許向冉買了當晚的高鐵票回B縣,她一晚也沒有在A市多待,像是逃離這座城一般。

……

後來,誰也沒有誰的資訊,像是丟失了一段青春,少年人都消失在茫茫人海,沒人捨得道別,也沒人真正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