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的心都被芊凝這糯嘰嘰的聲音融化了,彎唇道:“小姐沒事,你們快去歇著吧!”

這時候,房間裡的燈又亮了起來,翠玉從屋子裡走出來,對孩子們招手道:“進來吧。”

幾個孩子進門後見沐雲書在燭臺邊看書,有些不好意思靠近。

其實沐雲書一直坐在窗邊,是她將燈熄滅的,就是不想見到婁鶴筠。

聽見孩子們的聲音,她又叫寶珠將燈點亮了。

看到幾個孩子關切的眼神,沐雲書有點恍惚。

現在才發現,這樣的眼神,前一世她從未在婁家人身上見到過。

她心情頗為複雜地看了孩子們一眼:“剛剛沒有嚇著你們吧?”

幾個孩子的確被嚇著了,不過他們不是害怕自己受傷,而是害怕沐雲書受傷。

芊凝走到沐雲書身邊,看著她仍然紅腫的手,輕輕地朝她手背上“呼呼”了兩下,然後認真地看著沐雲書道:

“凝兒給夫人呼呼,從前凝兒捱打的時候,哥哥們就會幫凝兒呼呼!”

“嗯,好多了!”

沐雲書淺淺勾了勾唇,揉了揉芊凝的發頂,“以後你們不必叫我夫人,可以稱我為……先生。”

“先生?”孩子們對視了一眼,當然知道先生是教他們學問的。

夫人教她們草藥知識,教他們做人的道理,他們應當稱她一聲先生。

修逸拉著幾個弟弟,竟有模有樣地朝沐雲書鞠了一躬,齊聲道:“先生!”

沐雲書滿意點點頭:“我會教給你們安身立命的本領,會對你們很嚴厲,你們怕不怕?”

修逸目光堅定地搖搖頭:“不會,先生讓我們做什麼,我們都會乖乖去做,會聽先生的話,不會做讓先生不開心的事情!”

還有半句話修逸沒有說,就是隻要沐雲書不趕他們走,他們什麼都不怕!

沐雲書欣慰點點頭,但也沒與孩子沒再多說什麼,讓寶珠送幾個孩子休息去了。

另一邊,婁鶴筠回到婁欣兒的房間時,婁欣兒已經被許氏哄得睡下了。

他愁眉不展地對許氏道:“怎麼樣?欣兒可還嚷著要回去?”

“放心吧,我已經將她勸住了!她會乖乖聽話的!”許氏一邊說,一邊拉著婁鶴筠出了門。

婁鶴筠有些意外,沒想到欣兒這麼聽母親的話,遂好奇道:“母親跟她說了什麼?”

許氏臉色變化了一瞬,嗔了婁鶴筠一眼,道:

“你問這作甚,還怕我把她教壞不成!別的你不用多想,只要知道母親一切都是為了你就好!”

婁鶴筠一點也不懷疑母親對他的感情,想著母親竟能勸住欣兒,必定是說了沐氏的好話,便也沒有再問。

天已經不早,這小院沒有空餘的房間,婁鶴筠只能叫車伕將他與母親送回京都婁府。

雖然京都現在沒有宵禁,但五城兵馬司查得很嚴,一路上馬車被攔了好幾次,婁鶴筠好一番解釋才被放進了城。

許氏被顛簸得難受極了,養了好幾日才有所好轉,不由把這次遭的罪都算在了沐雲書的頭上。

記恨著沐雲書的不止許氏一人。

咸宜庵中,楚曼娘聽說了婁欣兒的情況,眼底泛著淚意,清冷高傲的臉上隱忍著心痛。

“她……她怎麼能這樣對待欣兒,我已經什麼都不跟她爭了,把欣兒都讓給了她,她為什麼不能善待欣兒?”

楚曼娘雖然住在咸宜庵中,但婁府還有曾經伺候過她的人在,想要知道婁府的事並不難。

聽說沐雲書沒有收養欣兒,還叫她與幾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同吃同住,叫她生了病,楚曼娘心痛得捂著心口,輕咳了起來。

她身邊的丫鬟嘆了口氣:“大少奶奶,您彆著急,怎麼說還有二爺在,二爺那麼疼愛欣兒小姐,絕不會允許二奶奶苛待欣兒小姐的!”

楚曼娘苦笑了一聲,“可他是男子,怎麼可能時時刻刻都守在欣兒身邊?也不知道欣兒怎麼樣了……”

她滿腹愁思不知與誰所說,眼眶又紅了起來。

“大少奶奶,您不能再總想著傷心事了,大夫都說您鬱結於心,不是好事,叫您要想開些。”

這個時候,一個比丘尼來請楚曼娘主僕去用飯,丫鬟不解地道:

“從前不都是把飯菜送過來?這兩日怎麼總是叫我們去齋堂用齋?”

那比丘尼有些尷尬地打了個佛禮,這才道:“師父說婁府這個月不再給咸宜庵特殊供奉,庵裡的糧食也不充足,所以沒辦法單獨給施主開灶,還請施主莫怪!”

“什麼!婁家怎麼會斷了供奉?這不可能的,他們難道不想讓大爺平安回來了?”

“風荷,莫要無禮!”楚曼娘虛弱地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朝比丘尼點了下頭。

“師父莫怪,我這丫頭只是太驚訝了,師父可知婁府是出了什麼事麼?”

比丘尼搖了搖頭,“貧尼也不知曉到底怎麼回事,只聽說這個月婁家沒有來人。”

楚曼娘遮掩住眼底的失落,“原來是這樣,勞煩師父惦記了,我還不餓,就不去齋堂了!”

比丘尼憐憫地看了楚曼娘幾眼,點頭道:“施主保重身體!”

比丘尼走後,風荷氣呼呼的咬了咬唇瓣。

“二奶奶怎麼能這樣!她在城裡好吃好喝,還與欣兒小姐享受著天倫之樂,只留您一人在庵裡受苦,她怎麼能把庵裡的香火錢也斷掉!”

她是吃過齋堂裡的飯菜的,一點油水都沒有,之後的日子叫她們怎麼過啊!

楚曼娘悠悠地走到窗邊,朝著婁府的方向看了過去,半晌才低低地道:“風荷,也許我們該回去了。”

男子都是健忘的,她離開的太久了,鶴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那些過往?

她已經在庵裡呆了五年,什麼罪也該贖清,餘下的日子為何不能為自己而活?

楚曼娘咬著唇瓣對風荷道:“去給婁府稍個信吧,就說我病得又重了,其餘的不要多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