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胡人士兵早已大亂,善信和呼延兩兄弟努力的穩住軍隊的潰散,在看到李牧的戰車後,他們更是著急了起來。

戰車剋制步兵,同樣也剋制騎兵,如果在正常情況下,的確是可以跟他們五五開,但現在軍心大亂,根本無法迅速的組織起有效的防禦。

李牧親自駕駛著戰車轟隆隆朝他們飛奔而來,同時抽出腰間長劍,對著衝上來的騎兵就是一頓揮砍,像切豆腐一樣,一下一個。

關鍵是騎兵還無法靠近,因為一旦靠近戰車,戰車車軸上裝著的青銅長刺就能直接劃斷馬腿。

“撤吧!善信!”

呼延利榮眼見不敵,連忙招呼著哥哥和善信撤退,山善信有些猶豫,看著躺在地上昏死過去的阿爾布托,道:“不行!我要去把阿爾布托的屍體搶回來!”

說罷,善信騎著馬就朝著阿爾布托奔去,眼見就要到達他的身邊,正在廝殺的紀炤卻宛若鬼魅一般突然竄出,彎下腰對著奔來的善信就是用力一砍。

“撲哧…”

善信只覺身下一沉,伴隨著身下馬兒的悽慘的嘶鳴聲後直接摔在了地上。

翻滾了幾圈後,善信停了下來,天旋地轉間,一輛戰車朝他快速駛來。

他嚇得頓時腦袋就清醒了過來,在戰車碾過的瞬間,往旁邊一滾,躲過了戰車的碾壓。

他連忙站了起來,看了眼不遠處躺在地上的阿爾布托,手握彎刀就朝著那裡跑去。

“還不死心。”

紀炤輕蔑一笑,手中定秦方向一轉,體內催動內力,將定秦往上一拋,在它落下的瞬間,又朝著那劍柄末尾用力一拍。

“嗡…”

定秦飛出,宛若一根離弦之箭呼嘯著劃破了空氣,直衝善信。

“什麼!”

善信剛彎下腰就要抓住阿爾布托,一股殺氣突然襲來,扭頭看去,他連忙用彎刀橫在身前,想要擋住定秦的攻擊。

然而…

“啪!”

“咔嚓…”

定秦撞在彎刀之上,劍身之上,強橫的內力直接將彎刀折斷,善信整個人也被內力彈飛出去,在地上連滾數米後才停了下來。

“善信!不要管阿爾布托的屍體了!趕快走!”

呼延雄鷹騎著馬跑來,一把將善信從地上薅了起來放在身後,帶著已經潰散的胡人大軍朝著長城的方向敗退而去。

正午的陽光仍舊火熱,在經過了這一場戰鬥之後,胡人被迫暫時退守長城之外。

打掃戰場時,紀炤走過去將自己的定秦劍撿起,看著上面的鮮血,她用衣袖將上頭擦乾淨後,慢慢的走到了阿爾布托的身前。

“楚姑娘。”

突然,一聲呼喊聲響起,紀炤轉頭看去,卻見李牧滿身是血的朝她走了過來。

“楚辭見過李將軍。”

出於禮貌,紀炤朝著李牧拱手行禮。

李牧見狀連忙摻住她的胳膊,道:“怎可如此,楚姑娘不必如此客氣,牧是特地前來拜謝姑娘的。”

說著,李牧拱手朝著紀炤重重的行了個禮。

紀炤連忙摻住他,道:“將軍比我歲數都要大許多,怎可如此?再說了,也沒什麼好感謝的,我只是不想讓老百姓承受這本不屬於是他們的劫難。”

“可是……唉…”

說到一起的百姓,紀炤難過的看了眼隨處可見的百姓屍體,重重的嘆了口氣。

剛才混戰中,許多的百姓都沒逃過胡人的毒手,除了幾個零星的還活著的,幾乎全都死了。

看她這樣,李牧也是滿臉的難過。

“楚姑娘不必如此傷感,這就是戰爭,戰爭沒有不死人的,”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紀炤有感而發的說道。

“對了,尚婉怎麼樣了?”

正在傷感時,紀炤突然想起了尚婉,朝著李牧問道。

李牧想了想,道:“是那個你放入城中的姑娘吧,你放心,她一切都好,就是……”

李牧說著指向了一個方向,紀炤順著他所指的看去,就見尚婉此刻正抱著奄奄一息的父親在哭。

她慢慢的走過去,看著痛哭的尚婉,不知如何安慰。

“姑娘………”

突然,尚婉懷中的父親突然朝著紀炤喊道。

紀炤連忙蹲下身,回答道:“你是在叫我嗎?”

尚父點了點頭,嘴唇顫抖著,艱難的說道:“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什麼忙?”

紀炤問道。

尚父艱難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女兒,道:“我想請你幫我…把婉婉送回燕國,那裡…有她的家……我怕是…撐不住了…”

說著,尚父的嘴角再次流出鮮血,他滿是期望的看著紀炤。

被這麼看著,紀炤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點頭答應:“你放心吧,我會把她安全的送回燕國的。”

“好……好…好……”

連說了三個好後,尚父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生命流失殆盡。

“父親!!!啊……啊…啊……父親……你不要丟下婉婉……”

尚婉抱著父親仰天大哭,悽慘的哭聲久久迴盪在戰場之上,觸動著每個人的心理。

“婉婉,別哭了,你父親肯定也不希望你這樣傷心。”

看著嚎啕大哭的尚婉,紀炤還是勸道。

聽著她的話,尚婉點了點頭,努力的止住了哭聲。

接著,紀炤就幫著尚婉找了一個板車,將她父親的屍體放在了上面後,由尚婉拉著,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遠處。

紀炤想要幫忙,可尚婉很是倔強,即使自己拉不動,也要努力的拉著。

紀炤就跟在她的身旁,二人走了好遠,尚婉才停下了腳步。

“呼啦…”

一團烈火在平地之上順著柴火熊熊燃燒起來,父親的屍體放在其中,看著他被火焰逐漸吞噬,饒是尚婉再強大,還是忍不住的閉上了雙眼。

見狀,紀炤輕輕的把她抱住,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一點,不要憋著。”

此言一出,尚婉的眼淚又再次落下,她將自己的臉使勁的埋在紀炤的肩頭,嗚嗚的聲音不斷響起。

就這樣,紀炤一直安慰著她,直到烈火燒盡,她才放開她,幫著她一塊將尚父的骨灰放入陶罐之中。

尚婉抱著手中的陶罐,在紀炤的陪同下,朝著善無城走去。

“楚姑娘,謝謝你。”

路上,尚婉突然朝著紀炤道謝。

紀炤搖了搖頭道:“沒事,這也是我應該做的,girls help girls嘛。”

“嗯?”

尚婉滿臉的不解,見她這樣,紀炤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這個時代的人,怎麼可能聽得懂英文呢。

“對了,楚姑娘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眼見氣氛有些尷尬,尚婉率先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氛圍。

紀炤搖了搖頭道:“並沒有,不過我既然答應了你的父親,肯定就會把你安全的送回燕國的。”

聽她這樣說,尚婉滿是淚痕的臉上展開了笑顏。

“謝謝你楚姑娘,你人真的很好。”

尚婉說著,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陶罐,曾經和父親的種種回憶交織在一起,她若有所思的說道:“你知道嗎?我家世代經商,家裡還有一個哥哥,哥哥比我大了五歲,今年二十有三了,早已經娶了妻子,因此父親就喜歡把我帶在身邊走商,讓他自己料理燕國的生意。”

“很多人都跟父親說,說我一個女孩子整日拋頭露面的,成何體統,而且自古哪有女子經商的,讓我父親多多關注我的哥哥。”

說到這,尚婉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溫暖的笑容。

“父親聽到這些話,總是會去反駁那些人,說兒女都一樣,還說我特別有經商的天賦,還總是開玩笑說百年之後把生意都交給我。”

紀炤在旁,仔細的聽著她的話,不禁讚歎道:“你父親真的很開明瞭,也是真的寵你。”

聞聽此言,尚婉由心而發的笑了。

“總之對我來說,父親是世間對我最好的人,本以為父親能看到我成婚,沒想到………”

說著說著,尚婉心裡又難受了起來,她輕輕的撫摸著手中的陶罐,努力的讓自己變得堅強起來。

進了城,回到原來的客棧,紀炤將尚婉安頓好後就藉口有事出去了。

出了客棧,她一路又來到了城門外,正好看著阿爾布托被放在車上準備拉走。

“等一下,他還沒死呢。”

紀炤攔住了士兵,士兵聽後停下了車,轉身就向李牧去報告。

不一會兒,李牧就來到了這裡,看著昏死過去的阿爾布托,李牧問道:“楚姑娘怎麼知道他沒死?”

紀炤一聽,白了他一眼,道:“我動的手我能不知道嗎?”

“他只是從馬上摔下來暈過去罷了,我這一劍並沒有太重,再加上皮甲的格擋,他也只是胸口被劃傷了而已。”

聽她這樣說,李牧隨即吩咐道:“給我把醫者找來,全力救治!”

“諾!”

手下人回道,接著,阿爾布托就被拉著送到了專門的營帳看護了起來。

“李牧將軍,我想問你個問題。”

營帳內,看著醫者忙來忙去的樣子,紀炤突然朝著李牧說道。

李牧一愣,反應過來後道:“楚姑娘請問。”

紀炤笑了笑,緩緩說道:“你想不想徹底把這些胡人趕走?”

“當然!怎麼,楚姑娘到底想說什麼?”

李牧看著紀炤,臉上升起了一陣警惕之色。

紀炤沒有說話,而是看了看醫者。

李牧明白她想說什麼,說道:“你放心,醫者是我的人,你可以隨便說。”

“好。”

紀炤點了點頭,走到李牧的身旁,朝著他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離間胡人!挑撥內鬥!

聽著她的計劃,李牧有些不相信,問道:“這種方法真的能行嗎?”

“當然可以,我可以打包票,畢竟不想當將軍計程車兵可不是好士兵。”

看著她這副自信的樣子,李牧仍然有些不相信她。

“這樣吧,李牧將軍,這事我全權負責,成功了是你的功勞,失敗了也是我一人去死,跟你毫無關係。”

這幾乎已經等於是立下了軍令狀了,看她如此決絕的態度,李牧點頭答應。

“好吧,那我就暫且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說罷,他走到帳外,下達了一道命令。

就是嚴密封鎖今天俘獲阿爾布托的事,誰都不能隨便談論,就當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

至於阿爾布托,則是徹底的交給了紀炤。

就這樣,過了大概四五天。

而就在這四五天內,趙國發生了一件大事。

年前太子趙佾入秦為質子,結果被秦王嬴政報復發配徭役,趙王丹聽說後,立馬就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出兵伐秦,結果誰知,帶著大軍還沒有走出城外百里呢,就因為馬受驚被摔落在地。

趙王丹的身體本就不好,這麼一摔,直接讓他躺在了床上動彈不得。

最終,在苦熬了幾個月後,終是在這個秋天去世了……

趙王駕崩,舉國哀悼。

就連李牧也是接到命令要回去奔喪,在將事務交接給自己的副將後,便啟程前往邯鄲了。

“你醒了!”

客棧內,看著正滿臉警惕看著自己的阿爾布托,紀炤拿了一杯茶遞給了他,他直接扭過了臉,看也不看。

“這可是好東西,你不喝我就喝了。”

說著,紀炤喝了一口手中的茶,臉上的表情一陣難看。

說真的,鹽+茶葉這搭配,她是真的接受不了。

可她還是要違心的說道:“味道真不錯,你們草原上應該不怎麼喝這個吧,畢竟鹽和茶葉可是你們那兒的稀缺品。”

“切…誰沒喝過。”

聽她這話,阿爾布托不屑的說道。

紀炤見狀,也不打算跟他賣關子了,直接站在了他的面前,說道:“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比如…我為什麼要救你?”

“如果你想用我來要挾我哥的話,那你就打錯算盤了。”

阿爾布托滿是倔強的說著,聽他這話,紀炤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你不就是想用我來威脅我哥嗎?我告訴你,我們胡人是不會屈服於任何威脅的!”

看著他這副鐵骨錚錚的樣子,紀炤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是說他聰明呢?還是該說他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