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湘聽見動靜早就跑出來了,聽見她的要求,差點氣死。她就是聞著肉味來的吧,爺爺每次都說不過她,都要把東西給補貼出去,三哥在的時候還好,她也不敢來。二十個雞蛋,她辛辛苦苦餵雞,得攢半個月,她也是真敢要。

她第一個不同意:“你少訛人了,你家二狗有多金貴,破點皮幾天就好了,吃什麼雞蛋?我天天早起餵雞,就是給你家養的?”過年那段時間,何婆子就已經要走了二十個雞蛋,氣得她肝疼,好不容易有攢點,她又來了。

“你這丫頭怎麼回事?看見長輩不知道叫人?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有沒有教養?”何婆子瞟了眼老爺子,意思不言而喻。

老爺子太陽穴突突的疼,他就是因為讀過書,明事理,所以才沒辦法像他這弟妹一般,毫不講理,破口大罵。

季湘回嘴:“你還知道你是長輩啊?你自己看看你哪裡有點長輩的樣子?這些話你怎麼說的出口的?”

“我老婆子做什麼幹你屁事。”何婆子直接罵過去。

季湘一個小姑娘,周圍人又多,她臉唰的紅了。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哪裡能跟這種老婆子對罵。可能這邊才罵完,村裡閒言碎語都已經漫天飛了。她默默退回三嫂身後,擋住自己的臉,雖然不敢回嘴,但是想要雞蛋也沒門。

宋婉晴剛剛已經從大娃口裡瞭解的事情的經過,她讓大娃把石頭叫來,聽說石頭受的傷更重,她順便看看孩子的傷。

何婆子見季湘不敢還嘴,得意的對老爺子說:“大兄弟,把雞蛋準備好,你招待我吃一頓便飯,我馬上就走。”

“懷明媳婦,做人要有良心!”這年頭,家家都困難,哪裡還連吃帶拿的。一到飯點大家都不敢去串門,生怕被別人誤會來蹭飯的,糧食多精貴,多吃別人家一口,都是罪過。

“我怎麼就沒良心了,當初不是我們家懷明出錢供你念書,你能有今天嗎?你現在日子過好了,天天吃肉,就沒有我們家一口湯喝嗎?我就是想喝一口湯啊,你這是要餓死我們一家人嗎?你問問自己,你有良心嗎?”何婆子一屁股坐到地上,鼻涕眼淚一起流。

圍觀的村民看她可憐,小聲議論起來:“這何婆子也是可憐,村長家天天吃肉也不給自己弟弟家喝口湯,原來村長家過這麼好啊?”

大家都窮,倒覺得無所謂,可他們每天吃飯碗裡幾粒米都數的清,還有糊糊清的能照出人影,天天都面臨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個個都瘦的皮包骨。突然聽說村長家天天能吃飽飯,還有肉吃,心裡頓時不平衡了。

“可不是嗎?我站在院子外面,都能聞見廚房裡飄出來的肉香。”

大家本來挺相信村長的為人,可自己鼻子嗅到的香味可騙不了人。一旦有了這個想法,村民們都會把它無限放大。

“村長家的地也不算多,哪裡會有這麼多糧食?還天天吃肉。”

“縣老爺不是他家女婿嗎?會不會是私吞了我們上交的糧食自己吃。”村民們每年都要為朝廷納稅,往年四成,這幾年就是六成的稅收,大傢伙懷疑剩下的兩成根本就不是朝廷收的,而是縣令私吞。

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對的,他們議論聲更大了。

聲音傳到老爺子耳朵裡,氣的他都快站不穩了,宋婉晴趕緊扶住他,季湘端了個椅子出來,宋婉晴怕老爺子有個好歹,偷偷用治療術給老爺子順氣。

其他人不知道,宋婉晴還不知道嗎?嫁過來這麼多天,除了新婚夜那天吃了碗麵,還有分家第二天吃的季洵給偷偷開的小灶,她就沒在季家飯桌上看見一粒米。每天都是糊糊,鹹菜。看周圍群眾惡狠狠的眼神,明明不是事實,他們不去求真,反而堅信自己所謂的事實和正義。

老爺子被圍觀的鄉親一說,氣的渾身發抖:“我季懷年當村長這些年,兢兢業業,都是為了大傢伙能有一口飽飯吃,說我私吞,你們還有沒有良心。我為人不愧於天地,也不欠大傢伙的,我敢對天發誓,沒有拿過大傢伙一根柴一粒米。”

圍觀的村民聽聞,又猶豫起來,“對呀,村長不是這樣的人。”

還是有人不信。

“那今年的糧種怎麼還沒有發下來?”

老爺子今早也憂慮這個問題,他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才說:“糧種遲遲不發,我家的地也空著,我心裡也著急啊,我已經安排人明日去縣衙問問情況。”

鄉親想起村長家的地確實也空著,也慢慢安靜下來。

何婆子見鄉親都站沒在她這邊,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廚房的方向說:“那你們廚房裡面難道沒有煮肉?我的鼻子出問題了?你敢不敢讓我進廚房看看。”.

季湘一下子就白了臉。廚房裡面有什麼,她是最清楚不過的。這老婆子怎麼挑今天來,真是個狗鼻子,要讓她進了廚房,那她們一家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季湘趕緊攔著她:“這是我家廚房,你想進去就進去嗎?”

圍觀的人又開始議論,“對呀,村長家可是有肉香,季四丫頭這麼緊張,肯定藏著好吃的。”

宋婉晴見場面越發失控,終於忍無可忍。她叫住何婆子,“二奶奶,你真的是夠了,我家吃的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

何婆子見過她,不是在季洵的婚禮上,是在鎮上。那時她出門坐著轎子,往宋府走去,後來何婆子才知道,她是宋府的女兒,鎮上最大的糧行就是她們宋家的。季洵那混混能娶到她,怕是積了幾輩子的福。祖墳上冒青煙,也該保佑她們二房啊。

對待有錢人,何婆子也收斂些氣焰,萬一這丫頭心情好,手指縫裡能給她老婆子漏點油水,“老三媳婦,你這話可說的不對,我們雖然分家了,但打斷骨頭還連著筋,還是一家人。”

“那你都說了是一家人,那你們家廚房冒煙的時候,我帶相公來你家坐坐,吃口便飯。想必二奶奶不會介意吧。”

“你......我......”何婆子覺得自己遇見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