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紅衣走了,三年,如同她自個所講,三年後她會再至平安縣。

到那時,陸玄會讓她見到她想見到的,可三載春秋,要遇到多少人,多少事,她真的再想見到嗎?

此間種種,無人所知,唯有歲月罷!

落紅衣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人敲響大門,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寧海。

老廟祝的喪事由他主持,也就是所謂的總官,不論是請坊間鄰舍前來幫忙,還是打墳下葬,乃至坐席收禮等等,都由他主持!

而今老廟祝下葬不過三個時辰,他便急匆匆趕上門來,不用想,定是喪葬出了問題!

“進來坐!”

陸玄側開身子,寧海憨笑一聲,這便入了小院,這是他第一次來,院中氣脈通透,使人心曠神怡。

與寧遠講的一般,並無坊間鄰舍說的那般陰氣逼人!

陸玄的本事他是曉得的,可即便如此,他也不禁震撼,如此凶宅,在這位陸先生面前也不夠看。

落座於門廊下,煮上熱茶,寧海這便開口:“先生,今日有事前來!”

“自是有事,若無事,又怎會前來?”陸玄好似怪罪的話,使寧海坐立難安。

“非我不入先生的門,實在是忙了些,那日先生走後,我便想來,誰知我家那小兔崽子惹了風寒,高燒不退!”

寧海急忙解釋,陸玄抿著茶麵無表情,心中卻是輕笑,寧遠高燒不退之日,正是他所得機緣之時。

“還望先生恕罪!”寧海連連抱拳,陸玄卻不在意得擺擺手:“與你打趣罷了!”

瞧他真是打趣,寧海心中舒了口氣,這又支支吾吾,本想請陸玄幫忙,可因自個沒有禮數,多日不曾登門。

而今這個口又該如何開?

看著為難的寧海,陸玄緩緩搖頭:“是為老廟祝入葬一事而來吧?”

寧海一愣,隨後連連點頭:“先生神機妙算,正是為了此事!”

既然陸玄開了口,他也不再藏掖,這便解釋道:“早日卯時下葬,人可多著呢,我也沒注意!”

“等到下葬回去,開席了也不見李三郎,我讓人去叫,這才聽人說,李三郎也不知怎得,下葬後回了家,便一睡不醒。”

“請了風先生瞧,風先生也瞧不出個好歹,這便讓我來尋先生,讓您去瞧瞧!”

陸玄輕輕點頭,便聽寧海道:“我早早便讓他家兄弟去了城隍土地廟,按照先生那日教我般,一一供奉祭拜!”

“可依舊沒有效果!”

陸玄聞言不禁搖頭:“李三郎所遇並非邪祟,城隍自是不驗,土地倒是請的,然此事複雜些,並非簡單事!”

“依先生所看,他是哪般?”

端著茶杯,寧海摸著絡腮鬍,悶聲悶氣詢問,想要聽聽其中的道道!

陸玄則各自倒茶,抿了口後,這才輕語道:“想必下葬之時,月光尚有!”

“正是!”寧海當即應聲,陸玄這又道:“下葬時,此人離棺槨墓穴極近,是否?”

寧海連連點頭,李三郎本就是棺槨入穴後,埋土填棺的,自然在墓穴旁邊!

“填棺後,此人尚在原地,從不曾移位,是否?”陸玄再問,此次寧海並未趕忙回答,畢竟那麼多人,李三郎動了沒有,他也一時記不清。

思索幾息後,這才半信半疑道:“想來是沒有移位的!”其實移位了沒有,他記不清了。

不過陸玄已經問了,且二問皆對,這個問題模糊些也並非不可,在他看來,陸玄所講本就沒錯了!

聽聞他應聲,陸玄給火爐添了根柴火,這便開口道:“若是這般便明瞭!”

“明瞭?”

寧海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就明瞭?

卻聽陸玄言語:“他的影子被壓在穴中,隨著老廟祝一同葬了!”

此言一出,寧海只覺汗毛倒立,“先生,這…這不能吧?”

“去瞧瞧便知!”陸玄笑著起身,寧海自是不敢耽擱,待到陸玄鎖了大門,這便前頭帶路,直奔李三郎家中!

待到二人到時,李三郎家中已然哭成一片,老廟祝的小兒子也在,畢竟是給他家幫忙後出的事,他不來怎能成!

風先生也坐在炕沿邊,揮灑筆墨寫著藥方子。

待到二人跨入堂屋,李家兄弟當即相迎見禮,風先生也下了炕,作揖見禮:

“陸先生!”

“老先生不必客氣!”

陸玄回過一禮,這便直奔右炕頭,那裡躺著的正是李三郎,只是看過一眼,陸玄心中已有數!

風先生端的好奇,陸玄的厲害他聽了數次,可這還是頭次見著真人,如今有機會,他倒想瞧瞧這位陸先生到底如何!

瞧了眼嘴唇慘白,臉色發黑的李三郎,陸玄緩緩握住他的手腕,瞧著他診脈,風先生不禁一愣。

“陸先生尚懂醫術?”醫者把脈之時,最忌旁人多言,風先生自然知曉,可他還是沒忍住開口!

“略懂一二罷了!”陸玄應了句,風先生臉上並無表情,心中卻嘖嘖稱奇,他只以為這位與鬼神打交道。

除此之外便是手腳上麻利些,不曾想,這位竟還懂醫術,稱奇有,可疑惑也有,那便是陸玄的一雙赤腳!

如今可快至年關,這寒冬臘月的,那個出來不披花襖草墊,可眼前這位瞧著穿著單薄便罷了,怎還赤腳?

“是沒有錢財買鞋子還是……”

他不禁在心中思索,而寧海則湊近陸玄詢問,但見陸玄道:“正是影子被壓在了穴中!”

眾人面面相覷,不解其中意,寧海則充當解說,用自已的理解將陸玄所講重複一遍!

聽著這般詭異,眾人紛紛大驚失色,李家兄弟當即詢問解決之法,說著便要給陸玄跪下。

“不必如此!”陸玄緩緩搖頭:“辦法是有的,只是麻煩些!”

“先生只管吩咐,再難都得辦!”李大郎言辭鑿鑿,下一秒卻聽陸玄道:

“把墳起開,再尋化解之道!”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紛紛呆愣,李家兄弟面面相覷,便是寧海都臉色一變。

風先生看了眼陸玄,確認他不是開玩笑,當即嘆息道:“先生,恕老朽多言!”

“人既已入葬,又怎能再起開?”

“先生與鬼神打交道,豈不知此事擾死者之安,再者,若同意起墳,坊間鄰舍又該如何看待其後人?

老廟祝的小兒子臉色難看,風先生確實沒說錯,一來擾他爹安寧,二來就算他同意起墳,可不就成了自已挖自已家的祖墳?

且他爹頭七都不到,再行此事,於家中子孫而言,便是禍根,說句難聽的,往後斷子絕孫都有可能。

畢竟,這種事就在一個玄上,摸不清看不到,卻能在冥冥之中讓人家破人亡,事後想起來後悔莫及,悔不當初!

“先生,除此之外還有法子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