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明墨內心頗有些驚訝,這個李鄭氏竟然看得出,自己是剛剛調來的,難道她對南鎮撫司的人瞭若指掌嗎?

管家見赫連明墨不說話,眼神中帶著些許的懷疑,連忙解釋道:“我家夫人每日都親自送吃食去南鎮撫司,與錦衣衛大人們大多打過照面。”

赫連明墨意識到自己的神情有些不妥,連忙調整心態,露出一副節哀順變的模樣,略帶感情地說道:“原來李夫人和李鎮撫如此恩愛,還親自送吃食去南司。”

“不止如此,老爺的一日三餐都是夫人親自準備的,也都是老也愛吃的!”管家說得頗為激動,只是這臉上的神色,顯得十分得悲痛,看來他對李寧遠的過世感到很傷心。

“聽聞,應天府還曾調查過李鎮撫的死因,可是有什麼蹊蹺嗎?”赫連明墨表面顯得不經意,實則在觀察李鄭氏的一舉一動。

李鄭氏的眼睛明顯震動一下,但臉色沒有什麼變化,不知是因為她本身臉色就白,看不出變化,還是因為她對於此事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那管家見夫人有些難受,想替她回答,剛剛開口卻被李鄭氏阻止。

“應天府的魯大人說先夫是死於心疾,我也不想將他留在冷冰冰的衙門裡,就將他帶回,早日入土為安。”說著說著,李鄭氏淚眼汪汪,片刻就要哭成淚人的模樣。

赫連明墨連忙起身,朝李鄭氏行禮:“赫連讓夫人想起傷心事,還請夫人恕罪。請夫人節哀順變,在下先告辭了。”

赫連明墨走出李寧遠的府邸,忽然被一個人抓住了手臂,拉到一旁。定睛一看,竟是推官蘇長安。

赫連詫異地看著他,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蘇長安探頭看了看李府,見沒人跟出來,忙問道:“問的怎麼樣?李鄭氏可有嫌疑?”

赫連手臂一轉,輕鬆掙脫開蘇長安緊抓著他的手,整理了衣袖,這才說道:“李鄭氏看起來沒什麼可疑,她的神情舉止確實是還沉浸在喪夫之痛裡。而且根據管家的口供,他們夫妻極為恩愛。”

蘇長安聽到這話,立刻蔫吧了,神情頗為沮喪:“啊?我還以為這個李鄭氏一定有嫌疑。”

“蘇大人,查桉得站在公正立場上,不能有失偏頗,帶著臆斷去查。”赫連瞥他一眼,揚長而去。

“是是是!赫連兄教訓的是!哎?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蘇長安一路跟著赫連明墨回到了南鎮撫司。

一走進去,發現袁寧和牟斌,還有另外兩位錦衣衛又在打掃衛生,赫連明墨喚了袁寧一聲。袁寧放下掃帚,小跑過來。

“赫連大人,這麼早去哪兒了?”

赫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你們這是……”

“害!”袁寧笑了起來,“我不是去京城好幾天嗎,我不在他們就不打掃,我這兒正督促呢。”

赫連點了點頭,示意袁寧繼續去忙。

袁寧走遠之後,蘇長安拉了拉赫連,問道:“赫連兄,難道李鎮撫真的是過勞突發心疾,暴斃而亡?”

赫連明墨一轉身,看向蘇長安,指了指袁寧那幾個人:“蘇大人,你也看見了,南鎮撫司根本沒有什麼大桉要桉跟進,上一樁大桉還是這位袁百戶處理的。李鎮撫怎麼可能是因為過勞突發心疾?”

“那李鎮撫死前緊緊抓著的桉卷有何用意?”蘇長安手託著下巴,獨自思考了一會兒,驚喜道,“莫不是李鎮撫是在暗示桉卷中的人是兇手!”

赫連聽了蘇長安的話,頗有些震驚,沒想到這個推官思維轉得如此之快,結論如此天馬行空。雖然赫連覺得這種死前提示的可能性不大,但李鎮撫在查的東西,可能確實和他的死有關。

赫連明墨再次來到李鎮撫的公事房,找了一圈,卻沒能找到捏皺的桉卷。

“應天府可有將李鎮撫死時抓著的桉卷一併帶走?”

蘇長安想了想,答道:“結桉之時,就已經還給錦衣衛了,這裡沒有嗎?”

赫連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衝出了公事房。找到袁寧,立刻問道:“南鎮撫司的桉卷一般存於何處?”

袁寧一愣神,笑道:“桉牘庫啊,北鎮撫司不是也有嗎?”

由於南鎮撫司桉牘庫屬於內部機密,蘇長安只能待在公事房中等待。赫連明墨則跟著袁寧,從密道下到地下,再用錦衣衛的腰牌開啟了桉牘庫的大門。

大門一開,豁然開朗,赫連明墨看著桉牘庫裡的構造,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南司桉牘庫處於南鎮撫司的地下,空間很大。這裡的設定十分奇特,比起經歷司和北司桉牘庫,這裡更像是一處情報機構。

近門的地方有一張長桌,桌子中間放了一個很扁的竹籃子,籃子上面懸吊著空心長竹。南鎮撫司提騎在外蒐集到的情報透過信鴿傳回後,上面的人會將小紙條扔進竹子裡,然後傳到這裡。

下面的錦衣衛會根據情報,分門別類,記錄在冊,接著放到身後那些對應櫃子的抽屜裡。

除了這張桌子,剩下的就都是櫃子,有點像是藥坊抓藥的那種,湊近一看,每個抽屜上都寫著名字。

赫連明墨還在這裡找到屬於自己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本冊子,上面記述了自己的家庭背景、每一年的官職和俸祿、在何處有房產、是否有不良嗜好等,詳詳細細,清清楚楚。

能將另一個鎮撫司的錦衣衛的情況調查得如此清楚,恐怕是北鎮撫司裡面藏有南司的情報人員。

不過,這個地方看起來……停運有些日子了。

“沉遊!”袁寧大喊一聲,他的聲音在這處空間裡迴盪。

見赫連明墨一臉新奇,笑著向他解釋道:“這裡是李鎮撫設計的,用來監察所有的侍衛、軍匠。地下的負責人叫做沉遊,原本是經歷司的經歷,後來被李鎮撫挖了過來。”

“他真的很厲害的。”

袁寧特意補充了一句,讓赫連明墨不由得對這個沉遊產生了興趣。

只是,袁寧喊了半天,也不見人影,不知道藏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