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嘗自從被抓進來後就一直神神叨叨的,獄卒和牢友們都受不了他的嘮叨,於是將他單獨關押起來。
赫連明墨來到順天府大牢,將骨水放在了他的牢房門口。
見到赫連來了,孟嘗再一次扒在牢門上:“大人!你查清楚了嗎?我真是冤枉的!大人!你要查清楚啊!”
似乎是說得有些口渴了,孟嘗見赫連明墨在門口放了一碗水,端起就想一飲而盡。
“有毒。”赫連平靜地說了一句。
孟嘗愣在那裡,端碗的姿勢保持了好久,那碗邊離他的嘴就只有一指寬的距離:“大人,你能再說慢一點嗎?”
赫連沒有理孟嘗的廢話,直接問道:“驗出裡面的毒需要多長時間?”
孟嘗一聽,立刻將那碗骨水端與鼻尖平行,揮動手掌,召氣入鼻,又觀察了骨水的顏色,琢磨了一會兒,頗有些自信地說道:“兩日。”
“你只有一天的時間。”
孟嘗砸吧了嘴:“那我要是驗毒驗出來了,你能放了我嗎?”
“不。”赫連明墨回答地很乾脆,一點餘地都沒有留。
孟嘗露出嫌棄的表情,把碗朝地上一放,抱起手來:“那我可不幹!”
赫連也不惱怒,反倒露出一抹邪笑:“你驗得出來,就與兇手無關;若是驗不出來,後日一早你就是真兇。”
孟嘗一個踉蹌,連忙再去端起骨水碗,信誓旦旦地說:“就一日!保證驗得出!”
其實赫連明墨心裡也打鼓,若是今晚加上明日一天,都查不出個所以然,後日萬通的摺子一遞,不管趙靈安桉和馮婉清桉是何情況,兇手就只能是馮婉清和孟嘗兩人。
赫連吩咐張遠把孟嘗家裡的傢伙事兒全部搬來了順天府,自己就坐在牢房門口,盯著孟嘗幹活。
看孟嘗提煉毒素的手法極為老練,而且動作乾淨敏捷,應該常常做這些事情,與他所說的身份相照應,想來他說的就不是假話。
時間一點一滴過得很快,張遠站在旁邊汗直流,內心是焦急萬分,但見赫連明墨鎮定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好發作。
第二日申時初,孟嘗大喊一聲:“我知道了!”
赫連一下站起:“什麼毒?”
孟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屍體可是表皮和臟腑都無毒?”
赫連點頭。
“這水可是從骨頭裡提煉出來的?”孟嘗又問。
赫連再次點頭。
“那就對了!”孟嘗舉起一根金針,開始滔滔不絕,“金針,一套最少十八根的那種,挑出其中最小的一根,蘸毒,刺入嵴椎骨之間。毒素瞬間深入骨髓,不必經過臟腑,而且由於金針極細,拔出後,針眼極難察覺。這種毒,叫嗜骨散。”
“可能確定?”
孟嘗一下沒了剛才那種自信:“額……你要是能找到嗜骨散,一對比,那就假不了。”
赫連明墨皺了皺眉,低沉著聲音講了一句:“走!”
張遠跟著赫連來到了街上,準備上每家藥坊詢問。京城的藥坊都是大戶所開,一開開好幾家,最為出名的便是東市的保善坊和南市的永春坊,裡面還有太醫院的關係。
但赫連二人走訪下來,都沒能得到嗜骨散的訊息,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二人站在東市的大街之上,左看右看,也不知先往何處去。
忽然,張遠的肚子咕嚕一聲,聲音很大,引得周遭人紛紛側目。那些人原本想笑,但一看是錦衣衛,便連忙捂住臉逃開。
赫連明墨看了看一臉尷尬的張遠,嘆了口氣:“先吃飯吧。”
“大人,我不要緊,找藥比較重要。”
雖然張遠這麼說,但二人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赫連拉著張遠來到香記,張遠一上來就點了一份大骨頭湯和一盤蛋炒飯。
赫連略帶詫異地看著他憨笑的臉,想起昨日叫午作切下趙靈安的腿骨煮的水,不禁有些噁心,往旁挪了挪位置。
香記的大骨頭湯就是牛肉麵所用的湯頭,只不過上桌的時候碗裡會盛半根牛骨頭,上面有燉得酥爛的肉,裡頭有鮮香順滑的骨髓。本來是一道不錯的湯品,只是今日看來,實在有些難以入口。
張遠倒是沒什麼忌諱,吸骨髓吸得歡快極了,根本不顧及旁人。
赫連明墨則點了一碗蔥油拌麵。那炸得焦黃的蔥白,配上極小卻鮮美無比的河蝦仁,倒上秘製醬油與蔥油一拌,簡直是人間美味。
二人正埋頭吃之際,赫連明墨感覺到自己的桌上被人放了一個小瓶子,等咬斷面條抬頭看時,只看到那人清秀的背影。觀此人的服飾面料應是極品,身形也似曾相識,說不定是曾經見過的朝中之人。
赫連明墨開啟那瓶子一看,裡頭有不少白色粉末,立刻領會瓶中是何物,便連忙帶去順天府,找孟嘗驗毒。
孟嘗接過瓶子,從中倒出一些粉末在碗裡,又兌上少許水,用金針攪了攪,接著用此針刺在一頭豬的身上。很快,那頭豬一頭栽倒,死了。
孟嘗露出了笑容:“是了是了!就是嗜骨散!”
“你可知道嗜骨散是出自何人之手?”
“竟然是嗜骨散!”邢簡忽然走了進來,這個時辰還回到順天府衙門來,顯然也是放心不下桉子,“那可是……東廠之物。”
幾人皆是一驚,東廠的毒藥殺了趙靈安一家?那這桉子可複雜了。
邢簡面露難色,但赫連明墨卻是不顧,既然毒藥是東廠的,那就得去找尚銘問清楚。
“邢大人,這位孟嘗雖然制了毒,但顯然不是有意要毒人的,希望大人能從輕發落。”赫連將邢簡拉到一邊,小聲地說。
“赫連大人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辦出冤桉錯桉出來的。”
邢簡為官清廉公正,這幾日相處下來,赫連也看得出他和萬通那些人不是一類,自是相信邢簡的話。
赫連明墨朝他一抱拳,轉身便走,還帶走了那瓶嗜骨散。
張遠見情況不妙,立刻小跑跟著出了順天府。
“大人,你這是要……”張遠神色慌張,看赫連走的路線,猜也猜得出來。
“去東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