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臺上,小子聽聞男人的慘叫聲,快速從廂房裡出來。

就見男人跌跌撞撞地靠倒在牆邊,右眼上紮了根短箭,血淌滿了整張臉,駭人得緊。

“這……這是怎麼了?”

好端端的,他怎會中箭?

一下子,小子更是緊張地環顧四周,身子發虛地緊挨牆面,深怕下一個遭殃的是自己。

男人忍疼拔掉右眼上的短箭,要知道拔箭比中箭痛苦百倍,且射中其右眼的是鋼製的三叉箭頭。

在旁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子,隱約中聽見沉悶的絞肉聲,伴隨著男人淒厲的慘叫,其手中拔出來的箭頭帶著一顆血淋淋的眼球。

下一刻,男人止不住地渾身抽搐,嘴角邊滲著烏黑的濃血,喉嚨裡再也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小子強忍著莫大的恐懼,慢慢地摸爬到他的身旁,推了推他的身子。

突然,沒了聲息的男人側倒在他的身上,嚇得小子再次跌坐在地。

“啊~~~,死~~死了。”

怎麼可能,熊叔伯可是主公身邊最得力的能將,他怎麼就輕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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雩風戰戰兢兢地扯了扯明昭的衣襬,“姑娘~,萬一,萬一您射錯了人,可~可怎麼辦吶。”

明昭放下捂著右眼的手,除了孃親她從未與他人提及,她的左眼視物異於常人。

明昭嘴角微勾,篤定道“錯不了。”

雖距離較遠,明昭無法看清那男人的長相,更看不見他嘴上說的什麼,但是她隱約看見對方在笑。

笑得是那麼的癲狂,那麼的肆意,從對方如此關注他們這艘畫舫的舉止來看,好似非常肯定畫舫今夜必定難逃厄運。

雩風自然是看不見遠距離的亭臺上是否有人,“那姑娘,您射中了嗎?”

明昭自信地道“你忘了,本姑娘可是給那支鋼製的箭頭浸泡過毒汁,哪怕只是擦破點皮,對方也討不著好。”

雩風頓時打了個冷顫,她自然沒忘,且那毒汁是姑娘央求五小姐許久才拿到手的,姑娘曾說過,這支鋼箭是她用來保命用的。

與此同時,一名夥計被阿七與阿不聯手打倒在明昭腳邊,正好聽見她們主僕二人的對話。

夥計瞳孔一縮,捂著胸口透過視窗掃了眼對面的亭臺,憤恨間咬牙,從袖子中落下一把匕首。

“姑娘,小心!”

雩風挺身護到明昭身側,說時遲那時快,魏寒聞聲反應極速,抬腳踢飛了夥計手中的匕首。

明昭愕然回首,正欲起身躲閃,夥計一個翻身躲過阿七、阿不的夾擊,雙手抓緊明昭身上的披風,將小姑娘重重地丟擲窗外。

撲咚!

“姑娘!”

“昭兒——。”思嫿大驚

柏舟眼見思嫿起身便要往窗外跳,當即踹飛身前另一名夥計,轉身將思嫿撈到懷裡。

便在眾人失神的瞬間,魏寒翻身從視窗跳了出去。

明昭雖不怕水,卻也不通水性,加之嚴寒下的河水冰冷刺骨,身上的衣衫披風厚實,幾番撲騰嘴裡灌入好幾口冰水。

便在她身子不住往下沉沒,魏寒終於游到她身邊,從水中攬住她的腰身,將人託了起來。

明昭小臉再次浮出水面嗆咳不止,魏寒握緊她一根手臂,在水中背過身“抓緊我。”

不斷打著冷顫的明昭如抓到了救命的稻草,雙手緊緊攬住魏賽的脖子,整個人趴在他的後背,張著小嘴大口大口的喘息。

舫艙裡,銘意奪過面前夥計手中的軟劍,劍光微閃抹了對方的脖子,血水如注濺到他的臉頰。

從視窗探出半個身子掃了眼河面,見魏寒揹著小妹往船舫游來,又再次回頭一腳擊中銘笙跟前的夥計。

“大哥,快,找東西拉他們倆上船。”

銘笙早因小妹被拋入河裡那刻,氣得一掌擊碎那名夥計的下顎。

銘意話音剛落,阿七已經從甲板找到了一根木棍。

銘笙幾步上前接過長棍,“我來,你們想辦法將船靠岸。”

銘意眼看船上僅剩最後兩名負隅頑抗的夥計,小叔與兩位表哥乘勝追擊,便也轉身到甲板外幫大哥一把。

此時,李府兩輛馬車趕到了河岸邊,良辰與四虎先跳下馬車,眼見河邊慢慢蕩回來的畫舫艙板上插滿了箭把,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懷江從馬車裡出來,同一時間,魏宏與韓親王領著一眾人馬騎行而至。

“老李!”魏宏翻身從馬背下來。

李懷江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回頭眸色嚴肅地盯著河面上的畫舫,眼看兩個兒子從水裡拖上來的人,除了魏寒,還有其身後揹著的昭兒,更是抿緊了唇角。

韓親王高堪朝身後人揮手,“快,讓畫舫靠岸。”

“是。”

高堪知道閨女就在畫舫上,急得不行,上前與李懷江拱了拱手。

“李大人。”

“王爺。”李懷江拱手還禮

仨老爺們看似淡定,實則內心早已翻江倒海,同是做父親的,眼睜睜看著子女涉險哪有不著急的。

良辰與四虎已快一步跳上那畫舫,正好懷溪幾人了結最後一名夥計,於是,接過阿七與阿不手中的划槳,推動船舫往岸邊靠攏。

雩風落著淚,心疼地抱緊渾身發抖的明昭,銘笙脫下身上的厚氅,將小妹整個人包裹起來。

銘意相當厚道,見魏寒將身上打溼的外衣脫了,便將自己的披風脫了給他。

秋靈幫明昭裡面那件溼透的披風先給脫掉,除了讓她裹緊銘笙的厚氅,將自己身上的披風也脫下來給她取暖。

不停搓著小姑娘冰冷的小手,呵著熱氣“昭兒別怕,姐姐馬上帶你回府。”

明昭凍得牙齒打架,顫抖著小嘴點頭。

她不怕,就是覺得自己很倒黴,冷死她丫的。

思嫿已從舫艙裡出來,握了握小姑娘的手腕,快速地把了脈象,同時一隻手解了身上的厚氅,加到明昭身上。

幼茵在小芸的攙扶下站起身,正準備到甲板外看明昭,卻注意到懷溪的右手直往下滴著血珠子,不由大驚。

“你受傷了。”

身旁的賀稹扭頭看來,才發現懷溪的右手背劃了個不小的口子,正準備從懷裡掏出帕子給他把傷口包上。

幼茵比他快一步,完全不給懷溪拒絕的機會,用自己的手帕將他的傷口包好。

“對……對不起啊,我不知今夜會遭如此橫禍。”

懷溪瞟了瞟手上的帕子,鮮血很快染紅粉白色的帕子。

他想說,日後旦凡有這女人的地方,他李懷溪保證不會踏近一步,每每靠近她總沒好事。

幼茵不是沒察覺那道嫌棄的目光,奈何今夜之事因她而起,滿懷尷尬地縮了縮脖子,想解釋又不知道怎麼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