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密室。

密室修建在後院一處隱蔽的地窖中,原本陰暗的密室燭火通明,那名家奴缺失耳朵的傷口已經止了血,五虎從羅先生那取了藥,這藥雖止血,但會加劇傷口的疼痛。

家奴痛得嘴唇發顫,臉色蒼白扭曲,一雙眼角插了兩根細細的銀針,也是五虎先前從羅先生那學來的,據說銀針找對眼角穴位插入,便能致使那人困極昏極也閉不上雙眼,同時也刺激了脈絡,讓此人持久保持清醒。

只見他與另兩名死士都被捆緊在聆訊椅上,在他們的四周擺放了幾面銅鏡,鏡子前架了高高的燭臺,燭火在銅鏡的折射下倒映強大的光線,直照得他們痛苦不堪。

這種折磨人的手段,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來得可怕,痛苦不死,絕望不死,萬箭穿心不死。

被大虎從墨竹院中擒獲的那名死士忍受不住咬舌自盡,剩下的一死士一家奴在他們自戕之前,被五虎卸了下巴。

李婉坐在上首的椅子,接過孫娘沏好的熱茶,抿了口醒醒神。

一名將士手中拎著沉甸甸的白布包進入密室,白布外滲著血水,一顆一顆的往下滴落。

將士將白布提到那兩人面前放著的長案上,長案面上整齊排例了七八顆鮮血淋漓的頭顱。

白布開啟,將士面無表情的將新鮮有些許溫度的兩顆頭顱擺出來,眼睜睜看著同夥頭顱一顆顆的出現在面前,二人恨極卻又無力反抗。

此時此刻,他們甚至不敢相信面前婦人,竟有如此狠辣的手段,如同地獄而來的女羅剎。

李婉微微撩起眼皮,手肘大開搭在椅子扶手上,睥睨著前頭的二人,嘴角彎笑。

“你們說……,我那兩隻寶貝,大約多久,才能除盡了你們潛伏在城內外的人手呢?”

李婉聲音宛轉輕漫,好似在與人平常談笑,聽在他們耳中,卻像極了催命的符咒。

不說死士遭不住,便連良辰與五虎幾人瞧著都不禁心底唏噓。

夫人,太殘暴了!

甚至有些後怕的嚥了咽口水,確認自己脖子上的腦袋還在。

“我猜,此地定有你們的上峰吧,就是不知你們的上峰,能否遭得住我的兩隻寶貝呢?”

李婉的話,讓二人怒極瞪眼,看得李婉心情美極。

“對了,我都忘了謝謝你們呢,我家寶貝最好吃活人心臟了,且是鮮活會跳的心臟才最是可口,它們許久沒開葷了,我想,你們上峰的心臟應是最美味的。”

家奴聞言驚懼地握緊雙拳,奈何他的雙手被死死捆在扶手上。

被卸了下巴的他,聲音嘶啞漏風“你想知道什麼?”

李婉挑眉一笑“我以為,你該是清楚我想知道的。”

死士眼見同伴遭不住,是啊,公子便在城外,他們即便是死也要護公子周全。

末了,只想閉上雙目,卻又閉不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聽著,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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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矇矇亮,許久未能相聚的夫妻倆這一晚撒歡不已。

它們知道,主子不喜它們再吃活人心臟,它們能有今日的自由真身,全賴了主子的全成,為了修度還清從前以往的罪孽,兩隻雕只能在撕扯匪賊腦袋的時候,悄悄的嘗一口美味的鮮血。

城外一處雙層木製閣樓,一隻信鴿剛從視窗飛出,忽然就被一隻寵大的黑物擒獲。

放出信鴿的人瞳眸驚恐緊縮,深深的抽了口涼氣。

是鷹,不——不是,這般大的體型,恐怕是雕。

古籍中常有記載,鷹喜博擊,悅意進取,雕生性懶慵,其不然,雕天性兇殘,雄羆百萬,倘若被其視為獵物,神兵將領也唯有一死。

雕夫一夫當關衝破了閣樓門窗,跟隨其後的雕妻品嚐了口中美味後,愉悅地發出聲聲嘶鳴。

那人轉身尋來寶劍,未待他將劍鞘拔出,雕夫張開尖銳的利喙,刺入男人的鼻樑,硬生生在他臉上鑿了個洞,其手中的劍在雕妻的利爪下脫落。

轟隆一聲巨響,雕夫叼著男人破頂而出,男人嘶聲力歇的痛嚎在上空飄蕩,又被雕鳴聲蓋去。

一夜破曉。

隱藏在寧縣的危險被一一拔除,直到天光大亮城內百姓才知曉昨夜兩位大人府上的遭難,無不唾罵那些喪盡天良的歹人,要知道寧縣近兩年在知縣及縣丞兩位大人的治理下,好不容易才讓他們百姓脫離水深火熱的苦海。

昨兒夜裡,與李府以及趙府住得近的人家不是沒聽見異響,尤其是李府隔壁的新鄰居生怕被殃及池魚,滿府上下皆是一夜不敢入眠。

趙家昨夜裡遭受的迫害最為嚴重,趙縣丞夫妻倆秉性低調,府中下人奴僕不過幾人,除了偷跑出來求助的一名婆子,家中奴僕皆因護主而命喪當場。

據說順子帶人趕至時,清剿完趙府內的死士,是在府中內院兩個水缸中找到倖存的趙太太夏氏及其五歲的稚兒,其長女左胸被刺傷已是奄奄一息。

順子二話不提,當即讓人將趙姑娘送回李府,經羅先生之手搶救了一夜,才堪堪保住了趙姑娘的性命。

正在百姓們對這些歹人身份猜測疑雲之際,近百名衙役分別前往北西兩城,將意欲逃離的洪主薄以及胡巡檢緝拿歸案。

這百名衙役是魏巡檢臨走前交於李懷江手上,前些日子李懷江為整頓兩個鎮子上被吐蕃蠻族宣染的風氣,力壓當地流匪作亂,並將從魏巡檢手中接過的兩百名衙役分別調至鎮子。

天還未亮,兩邊鎮子上的衙役收到了李懷江的排程,當即各抽一半人手趕回縣城。

當然,能夠如此快的落定洪、胡二人罪行,在二人逃竄出城前緝拿歸案,還得多虧了李婉裡應外合的從死士口中獲悉到的訊息,更少不得夫妻雕的相助。

在此之前,李婉是怎麼也不會聯想到前朝餘黨身上,他們潛伏於滇州寧縣收買官員,意圖聯手吐蕃侵食大盛邊境謀復興之舉,狼子之心信不誣哉。

同時,李婉還獲取一個更重要的資訊,多年來一直藏匿暗處謀害柏舟之人,也正是他們,可就在李婉逼問死士說出柏舟真實身世之際,死士與家奴竟用內力自戕。

氣得李婉想鞭其屍,這算什麼,就好比你在某藝某訊看熱播電視劇,忽然彈出來一個視窗,要求你開通會員,又像你追著某部小說,看得正上頭,突然作者失聯斷更。

而那名上峰男子,被夫妻雕帶回來之時,因鼻樑被戳了個洞,為保他的性命,李婉不得不讓五虎去尋了羅先生拿來傷藥。

只因此人決不可輕易死了,其身份乃前朝宰相閔斯的嫡長孫,閔哲。

這條大魚對於李婉和李懷江來說,渾身帶刺,不易沾手,且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們老李家擔不起那般重的後果。

男子臉上一圈被纏了繃帶,仍掩蓋不其的跋扈脾性,幾度叫囂除盡李府滿門。

李婉本想在其口中套出有關柏舟身世的訊息,而閔哲張嘴便是不中聽之言,要麼直指柏舟為前朝逆臣之後,這些都不是李婉想聽到的。

怒極之下,讓羅先生配來了短暫致啞之毒,也正是當初他謀害柏舟使用的慢性毒。

唉喲喂,羅先生好想死,忙活了五六個時辰不停歇的,他頭髮都薅掉了幾根,好後悔當初選擇了李懷江這條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