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起身,站立半響,大殿之上傳來始皇帝聲音。

“爾等坐吧,議上一議,若有事可奏。”

說完始皇帝就自顧自的閉眼假寐起來。

“喏。”

群臣轟然應諾,然後紛紛落座。

雖說始皇帝說了讓殿中群臣議上一議,可是坐下的群臣,顯然都需要緩上一緩,腦中好上捋一捋。

李霽早就婚配給十六公子嬴高,所以嬴高為太子,李霽為太子妃無需驚訝。

至於李斯,完全是沾了女兒的光,才得封忠候。

九公主嬴淑和李由成親之事,早就定下,更是不用大驚小怪。

這三道詔令,除了嬴高為皇太子外,剩餘兩道都是附帶。

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扶蘇為南郡郡守、國子監、始皇帝突然提拔四位將軍分駐四大倉以及下月就要東巡的事情。

扶蘇的事情太過複雜,那是始皇帝的家事,也不是他們能夠隨便插口的。

不過此刻群臣也都知道了,為何始皇一直沒有任命南郡郡守。

想來始皇帝在擢升那南郡太守李瑤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所打算了。

只是如果將扶蘇牧守南郡,同材官將軍趙佗擢升為南郡將軍,統兵三萬駐守南郡郡治江陵聯絡起來,就又顯得很不一般了。

材官將軍趙佗,是大公子扶蘇一手提拔起來的。

這件事,朝中很多人都知道。

讓趙佗跟著扶蘇離開咸陽,同時統帥三萬大軍駐守江陵,是始皇帝給扶蘇留下的保命之資還是什麼?

沒有人敢深思。

對比趙國統軍駐守江陵,王離、蘇角和涉間三人倒是很好理解了。

如今大秦內史郡的灞上倉、內史郡的櫟陽倉、內史郡的咸陽倉、三川郡的敖倉、碭郡的陳留倉、琅邪郡的琅邪倉、膠東郡的黃倉、臨淄郡的腄倉、蜀郡的成都倉、南陽郡的宛倉、東郡的督道倉。

這十一大國倉。

內史郡和蜀郡四倉都在老秦故土範圍內,安全自是毋庸置疑。

而除了這四倉外,其餘七倉又以三川郡的敖倉、磄郡的陳留倉和臨淄的腄倉為重。

王離即將要駐守的臨淄腄倉,更是齊地第一大倉。

同時臨淄腄倉,跟琅琊郡的琅琊倉和膠東郡的黃倉,如果細看就正好呈等邊三角形,距離都不是很遠。

也就是說,王離駐守腄倉,就等於可以直接遙控琅琊倉和黃倉。

蘇角駐守三川郡敖倉,而南陽郡和三川郡毗鄰,兩倉之間同樣不是很遠。

涉間的磄郡陳留倉,同樣跟東郡的督道倉很近。

因此,除了趙佗的南郡將軍,始皇帝擢升王離、蘇角和涉間三人分駐腄倉、敖倉和陳留倉的目的就顯而易見了。

將大秦除老秦故地外的七大國倉全部牢牢控制在手中罷了。

且三人分駐之地,正好呈一條直線,更可互為策應。

雖然不知道始皇帝為何要突然做如此安排,不過既然始皇帝如此安排,顯然又有一些未知的狀況發生。

這樣涉及到大軍調動的事情,也僅只朝中少數幾人有資格瞭解,跟大多數人沒有多大幹系。

但是國子監這件事,可就要牽扯到太多人的利益了。

如今大秦近乎七到八成的中下級官吏,都是從哪裡來的?

透過學室遴選出來的。

而能進入學室的人,都是從哪來?

不都是需要人薦舉?

很多吏員就是靠這些束脩來掙外快呢,甚至是絕大多數收入的來源。

始皇帝要建大秦國學國子監,甚至不惜將才修築好沒幾年的蘭池宮,都劃給國子監。

更是直接將天下學室盡歸國子監治下,讓新鮮出爐的大秦皇太子嬴高直接籌辦此事。

由此可見始皇帝對國子監之事的重視。

這殿中,也僅只章邯、叔孫通等少數幾人才心中有數,這國子監實則就是皇太子嬴高給始皇帝進言的。

當然也僅只他們幾人知道,其實真正重視的人是皇太子。

所以,國子監的事情交給嬴高籌辦才是正常。

今天的這七道詔令,大多都是跟皇太子嬴高有關。

可是離譜的是,大秦第一位皇太子嬴高,竟然壓根沒有出現在朝堂上。

那這還要如何議?

相較於這些,始皇帝東巡且改變了東巡路線的事情,反而不怎麼重要了。

改道南郡,應是正好順道送大公子前往南郡赴任郡守吧。

“陛下,不知皇太子今日為何未曾出現在朝議之上。”

就在群臣還在七想八想的時候,殿內突然傳出一個聲音,打破了沉寂,瞬間惹得人人側目。

廷議博士,淳于越。

曾經跟皇太子有過爭執的淳于越。

不過,淳于越卻是問出了絕對大多數人的心聲。

既然國子監的事情是交給皇太子籌辦,那既然要議,肯定要同皇太子議啊。

這國子監可是關乎每個人的切身利益,只有瞭解了皇太子的想法,才好議啊。

“高……並不知今日之事,朕也未曾召其入宮。”

大殿之上,始皇帝沉默半響,略帶幾分猶豫,緩聲道。

“譁!”

聽到始皇帝這話,大殿內瞬間炸開了鍋。

這是什麼情況?

原本還以為是皇太子因為身體有恙才沒來。

難不成皇太子還真不知道自己今天被下詔立為皇太子?

始皇帝父子幾人到底玩的哪一齣?

就連尉繚、李斯、馮去疾等人也都是一臉疑惑。

“朕,並未告知高立其為皇太子之事。所以,如今高……當是在秦時明月吧。”

說道這裡,始皇帝嘴角不由浮現一抹笑意。

不知那豎子得知自己成為皇太子,會是何等之狀。

欣喜若狂定然是不會的。

有些摸不著頭腦,想來是肯定的了。

嗯,要的就是這效果。

做為老子,怎能讓這豎子天天悠哉悠哉。

“陛下,吾大秦重農事而抑商事,且商賈之事自古就乃賤業。

如今十六公子已為吾大秦儲君,終日流連宮外商賈之地,實是不該。

為免皇太子聲名受損,還請陛下下詔召皇太子即刻入宮,共議國事。

另下臣請陛下擇日為皇太子賜以宮室,以顯尊榮。”

淳于越對始皇帝的話顯然也是有些無語,不過還是躬身再次道。

聽到淳于越這話,殿中群臣有知道內情的,無不面色詭異的看著淳于越。

這淳于博士,又再作死啊。

大殿之上的始皇帝,也是盯著淳于越看了半響,才幽幽道,

“淳于博士,高如今正在將養身體,今日本無大事,就不必相召與他爾。

國子監諸事,朝議之後,想來高自會去尋爾等,無需焦躁。”

對著淳于越說完這話,始皇帝掃視了一圈殿中群臣。

“爾等有事可奏,無事……就退朝吧。”

“喏。”

是要趕緊退朝,去尋皇太子才是正理。

嘖,皇太子還不知自己是皇太子呢。

想到此處,殿中群臣無不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