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中醫正襟危坐,微閉雙目,自信滿滿地道:“小姐病情,在庸醫看來,乃是絕症;在我看來,乃是小病一樁,手到處病必除。

“然而,小姐卻心懷疑慮,我己無必要繼續下去了,不走又何為?”

坐在旁邊的嚴芳哼了一聲,不陰不陽地道:“我在醫學院是高材生,親手解決全國各地的疑難病症難以計數。

“而溫先生呢,看這一套行頭應該是民間土中醫,怎麼敢誇下海口說小姐的病是小病?”

溫老中醫對嚴芳的嚴厲責問,表現得相當大方,並不介意,一副大人不把小人怪的模樣,輕捋鬍鬚,慢慢道:“我有奇門鬼道,非俗醫西醫所能望我項背,我懸壺濟世幾十年,從未失手,今天當然可以當場拿下小姐的病症,不然的話,我敢當著張局的面誇海口?”

我一聽,這哪裡是中醫,分明就是大仙、神漢之類的人物。

嚴芳一聽,頗有點耐不住性子了。

近些日子,張小姐病勢一直遷延不癒,嚴芳每週都被請來給小姐診治,以她的專家身份以及張家的勢力,每次的診治後張家送的禮物相當豐厚。

如今突然闖進來個溫中醫,她自然是不得不出手狙擊!“大學、醫學院,這是新疆著名的學府,他們對病毒和細菌的生物學研究始終走在前列。

“難道還不如你?不是我瞧不起你,恐怕你連英文字母有幾個都說不清吧?”

嚴芳一連串的“炮彈”轟過去。

溫老中醫愣了一會,慢慢自語道:“大學、醫學院?都多年不招生了,聽嚴專家口氣,你這所大學似乎是工農兵學員水平吧?”

“哈哈哈,果然農民見短識淺!連我們這些老五屆的學員都不知道!”

嚴芳嗤笑道。

“師父,別被她唬住。

她說的大學,恐怕就培訓赤腳醫生的培訓班罷了,我們不必介意。

“再說,嚴專家給張小姐治療幾個月了,小姐病勢越治越沉重,可見她的醫術實在是不敢恭維的!”

徒弟安慰道。

聽到這裡,我看到張小姐身體一抖,大概想:是呀,嚴芳每週來診治一次,總是採用“這個先進科學”、“那個頂尖診斷”,用盡解數,我卻是越來越嚴重!莫非嚴芳真是個培訓班培養的騙子?想到此,輕瞟一眼嚴芳,轉身道:“溫老先生,既然你有祖傳秘方,就快點試試吧。

若能當場把我的病治好,補貼方面……”當時的單位人都是公費醫療,看病不花錢。

但是,對於自己請的醫生,為了表示感謝,就以補貼的方式給點診費。

張軍男忙上前接住話碴兒:“溫老中醫,診費方面,我以五萬相贈!”

張軍男苦於女兒久治不癒,已然有些絕望了。

朋友便舉薦溫老中醫,說他乃是靈隱剎山門修隱者。

巫降術功夫驚人,尤其是婦科病,只要用上術法,手到病除,是一位享譽大江南北的神醫。

因朋友介紹的神乎其神,張軍男便派人請來了。

溫老中醫聽到“五萬”之後,相當驚訝,聲音相當地氣憤:“張局,我聽朋友介紹,你是一位清官,深明大義,我才動了拯救小姐之心。

“不料張局竟然提出金錢的事,這是不是俗了?要知道,如果想掙錢,我坐在山門裡可以日進斗金,何必屈身到你張府?”

說完之後,手一伸,讓徒弟扶住,便要站起來離開。

張小筠見狀,心中一陣猜疑:莫非,這老爺子真是奇人?畢竟,中國自古奇人輩出,以奇門妙術甚至巫術治好絕症的事時常發生,我今天是否要錯過了?“溫老中醫,”張小筠站起來,走到溫老中醫面前,摁住他胳膊,“請不要走.”

“讓我走,我一生清潔操守,聞不得這裡的銅臭味道!”

溫老中醫面色沉痛地道,仍然試圖要站起來。

張小筠懇求道:“溫老中醫,您老冰清玉潔,品行高超,我早有耳聞。

但家父所出五萬酬金,並非以錢來衡量您的醫術。

“而是略表心意,是對醫家辛苦勞動的尊重。

難不成一毛不拔的患者便是好人?請溫老中醫不要推辭,我的病還請您垂憐!”

我暗暗道:這張小筠雖出身富貴之家,卻並非嬌生慣養、不懂世事的嬌女,竟然話鋒犀利,入情入理,言談之間,舉止之中,頗有大氣。

不由心生欽佩。

溫老中醫皺眉聽完,仍然試著要站起來離開,但被張小筠推住,雙方僵持了一會,溫老中醫終於“認栽”地嘆了口氣:“既然張小姐深明大義,我就不跟你父親一般見識了。

醫家,還是治病要緊,此乃大義,即使受了冤枉也得出手.”

“哈哈哈哈,這戲演得,也太拙劣了吧!”

嚴芳不禁笑了起來,她這一笑,兩個山峰不由得搖晃起來,引得徒弟狠狠地瞪了幾眼,大口嚥了嚥唾沫。

我雖然未說什麼,心裡卻是佩服得緊:這溫老中醫和徒弟唱的雙簧真叫絕!別說一般sb,就是有智商高人士也會上當,更何況急病亂投醫的張小筠呢!徒弟咽完唾沫,不捨地把眼光從嚴芳身上移開,蹲下身開啟皮箱子,從裡面拿出一根細細的棍子來。

這棍子約有筷子粗細,二尺長,色澤深紅,上面油性很濃,一看就是紅木之類的硬木製成,因長年在手上使用,磨上了一層油光,看起來有些髒兮兮的感覺。

徒弟隨後取出一隻小瓶子,擰開蓋,從裡面倒出一點黃色的油。

我聞見,應該是松油。

“這是通靈透骨神油,每年七月初七之晨,取一百葉荷花上的露水和以三十種草藥熬煉而成,把它塗在探月杵之上,可以傳遞醫患兩者之間的體息.”

徒弟一邊抹油,一邊講解著。

很快把探月杵渾身塗了一層油,遞到閉目養神的溫老中醫手上:“師父,請為小姐把脈!”

“把脈?”

張小筠愣住了。

連我都差一點崇拜跪舔!虧他們能想出來,竟然用棍子“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