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寧走得越來越快,到最後甚至小跑起來。

可身後那人緊追不捨,見自己暴露了,更是肆無忌憚地叫她束手就擒,別做無謂掙扎。

眼看著出口就在前方,倚翠樓前婆子媽媽迎來送往,高高掛起的夜燈微弱的照過來。

季淮寧提步跑得更快些,角落裡卻衝出個人來,她被撞倒在地,手裡燈籠撲滅,瓶子砸地碎裂,飲水瞬間漫延,滲入地面。

壞人前後夾擊,像是早有預謀。

季淮寧的心隨著恐懼飛出,早已不知所蹤。她心下一橫,朝倚翠樓大喊救命。

兩人生怕事情敗露,一前一後急忙制住季淮寧,拖著她往角落陰影處躲。

季淮寧拼命掙扎,還想呼救,身後那人快速上前,拿個帕子捂住她的嘴。

很快,季淮寧便失了知覺,昏了過去。

昏暗的房間,難聞的氣味。

躺在地上的人難受地睜開眼,四周黑黢黢一片,只遠處窗戶透了些光亮,看樣子像是清晨。

她就這麼望著那扇窗戶,一時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剛想坐起,忽覺一陣暈眩,被捆住的四肢痠軟無力,完全提不起力氣。

也不知那人給她下的什麼藥,才醒不久,人又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一盆水潑醒的。水冷涼透頂,毫不留情潑在她臉上,不少進了耳朵,也浸溼了衣領。

她長又翹的睫毛撲扇撲扇,眼前的人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

今日日學堂旬假,季淮恩跟著青玉安樂一道去鋪裡。

太陽漸漸高升,幾人備好食材,還不見季淮寧回來。

季淮恩有些擔心,賬本是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看,他抬起頭來,嘀咕:“阿姐怎還不回來?”

青玉給他沏了壺茶,“興許過會就回來了。”

午時,店裡客人越來越多,季淮恩在門外看了一會兒,依然不見季淮寧身影。

他心裡隱隱不安,再也坐不住,回頭同青玉說了句:“看著鋪子,我去找阿姐。”

這兩年季淮寧時常會在南初或是柯知茵那過夜,可第二日一早便會準時回鋪裡。

她雖然總唸叨掙了錢就去雲遊四方,可從開鋪到現在,她一刻也沒閒過,她把鋪子看得很重要,從沒像今日這般半日不在鋪裡。

季淮恩心裡著急,最後連走路也嫌慢,跑了起來。

南初見到他時有些意外,“淮恩?”

季淮恩大步向前,邊喘氣邊問:“南初姐姐,阿姐呢?阿姐可還在這?”

南初一頓,“淮寧?淮寧沒來過我這啊。”

“沒來過?”季淮恩心忽的怦怦直跳,“阿姐昨晚自己離開,說要來找姐姐的,姐姐沒見到阿姐嗎?”

南初搖頭,“沒有。”

季淮恩眉緊緊蹙在一起,“阿姐不見了。”

南初朝他走了過來,“不見了?淮寧不在鋪裡嗎?”

季淮恩大步往門外去,“從昨夜到現在,阿姐恐怕已經出事了。南初姐,麻煩你替我去找長禹哥幫忙,我去找雲清哥。”

季淮恩出了倚翠樓,本想用跑,餘光瞥見邊上停著的一排馬,步子一轉,錢袋拋到婆子媽媽手上,翻身上馬,留下一句:“借用。”人就已經消失在街角。

快馬加鞭,當街縱馬,若是阿姐見了定要狠狠罵他一頓。可他眼下顧不了那麼多,只想快點見到裴雲清。

官府大門近在眼前,季淮恩又是一抽,馬兒奔跑速度更快了些。

恰巧這時,裴雲清從官府裡走了出來。

季淮恩顧不得其他,當即大聲喊:“雲清哥!”

馬車前的裴雲清一怔,將要跨進車裡的腳退了出來。他尋著聲音望去,更是不由一驚,“淮恩?”

等季淮恩到了近前,才問:“出什麼事了?”

季淮恩翻身下馬,“阿姐,不見了,雲清哥你快讓官府的人幫忙去找人。”

“不見了?”

“阿姐昨夜說要去南初姐,結果到現在也沒回來,我剛才去了南初姐那,南初姐說阿姐昨日沒去她那。”

“過去那麼長時間了,雲清哥,阿姐估計有危險。”

裴雲清面色一凝,“壞了!昨日才收到訊息,清越州一夥山賊逃到永嘉來了,阿寧莫不是被山賊抓走了?”

“你們在說什麼?”

一道清冷且不容忤逆的聲音自府門內傳來,祁洛不知何時站在那裡。

裴雲清向他行禮,季淮恩只看了他一眼,並不理會,拉著裴雲清,“當務之急,雲清哥你快派……”

祁洛兩步並做一步,一下來到裴雲清面前,聲音寒了幾分,“長史沒聽見我的話嗎?我說,誰被抓走了?”

“你兇雲清哥幹什麼!阿姐不見了,你開心了吧!”

季淮恩本就怨他,他偏還來撞槍口,季淮恩一下就炸了,吼了祁洛。

祁洛並不在意他的無禮,只問:“何時不見的?”

季淮恩賭氣不說,把裴雲清拉到一旁。

祁洛猛的拽住他,“現在不是你耍小孩子脾氣置氣的時候,想救你姐就如實告訴我。你對我不滿,大可過後再來找我算賬。”

……

冰冷的井水淋頭而下,透心涼。

水滴掛在眼睫,模糊了眼。影影綽綽間只覺面前一道黑影靠近,下巴就被人捏著抬了起來。

“瞧著還有幾分姿色,汪汪大眼,真是我見猶憐,這貨色真是鋪子東家?”

右邊有人殷勤道:“沒錯,小的們蹲了幾天了,千真萬確。”

面前黑影呵了聲,語氣輕浮,“一個女人開鋪子,生意還這麼好,指不定背地裡做的是別的勾當。”

右邊那男子哈哈地笑了,“大哥試試不就知道了。”

汙言穢語,季淮寧覺得噁心,掙扎著脫離他的鉗制,狠狠地剜了男人一眼。

男人感受到了她眼裡的厭惡,脾氣說來就來,當即揚手給了季淮寧一耳光。

“嘿,你這臭婆娘,敢瞪我,看我不打死你!”

男人使了不小的勁,耳光聲清脆響亮,季淮寧頭被打得偏向一旁,只覺耳朵嗡嗡的地響。

睫毛上的水珠被甩了出去,眼睛終於看得真切。

她就著被打的姿勢看向右邊的男人。清瘦矮小,長得賊眉鼠眼,一副小人做派。

那人沒好氣道:“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的眼!”

季淮寧轉回臉看向她面前的男人,高大臃腫,眯眯眼絡腮鬍,一整個猥瑣樣。

說不害怕是假的,都說相由心生,這兩人面相一看就是十足的壞人。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不知道阿弟他們有沒有發現她不見了,現在會不會再找她?

她必須要想辦法爭取時間,等待救援。

她努力讓自己鎮定,“我與二位無冤無仇,二位為何要抓我?”

被稱為大哥的男人坐到她對面的木凳上,十分輕狂,“抓你還要什麼理由,想抓就抓了!”

說完,跟右邊男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笑聲滲人得很,季淮寧心裡害怕,抿了抿唇,“不如這樣,兩位大哥放了我,想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

“多少錢都可以給?”

面前的男人來了興致,身子往前傾,雙手搭在大腿上,一臉壞笑。

季淮寧強迫自己直視他,“嗯,只要你放了我。”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老大,酒菜已備好,夫人請您過去。”

男人意味深長地看著季淮寧,嘴角的笑越來越滲人。

他在季淮寧驚恐的目光中起身,走到季淮寧面前,那張堆滿肥肉大臉壓了下來。

“你這麼願意給我錢不如就從了我吧,這樣,你的錢就都是我的了,也算是遂了你的願。”

季淮寧的眼瞬間睜大,強裝淡定的臉頓時煞白,由淡定轉為驚恐,險些就要哭了出來。

男人這才心滿意足地直起身,拍拍手轉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