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溪的車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在離帝都一百多公里的地方了。

經過一夜的浸泡,跑車已經嚴重變形,早起路過江邊的人發現了跑車並且報警,警察到達現場仔細勘查。

主駕駛的位置,卡了一具經過劇烈撞擊和江水浸泡之後,已經不太完整的,幾乎是血肉模糊的屍體。

車內掛著包,裡面的證件齊全,警察就是根據證件上的資訊,找到夜桉來警局認領屍體。

可是電話打到夜桉那裡的時候,夜桉卻根本不相信,他嗤笑一聲,“她又玩什麼把戲呢?”

警察強調了一遍陸溪的訊息,並且極為嚴肅的要求夜桉去警局。

夜桉的語氣這才有了些變化,他聲音發緊,“我知道了,我現在去。”

夜桉大步走出辦公室,眾人正在收拾著昨晚殘留下來的玫瑰。

玫瑰花海鋪天蓋地的朝著夜桉湧過來,夜桉的頭一瞬間像是被重物擊中了一樣。

彷彿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他遺忘了,他緊皺著眉頭,一邊思索著一邊往外走。

他走到電梯裡,一抬頭,倏然看到,自己臉上有兩個隱約的巴掌紅印。

陸溪紅著眼睛罵他是混蛋的一幕,就那麼突兀而直接的閃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夜桉的頭疼的快要爆炸,他蹲下來,緊緊的捏著太陽穴。

一些碎片式的記憶逐漸湧上腦海。

昨晚的煙火,一襲白裙的白梔,哭的傷心的陸溪。

明明他的腦海裡沒有任何印象,可這些記憶卻又像是真實的他自己經歷過的。

夜桉緊緊咬著牙,嘴裡都溢位了血腥味,他低聲吼道,“你給我滾出來。”

然而周圍一片沉寂。

此時電梯已經下到了26層,夜桉按下電梯,直接走到走廊盡頭的窗戶邊。

他開啟窗戶,一隻腿跨出去,眼看就要直直的往下跳,動作不帶絲毫猶豫的。

終於,腦海中一陣電子音響起,隨即,那個已經消失很久的聲音,再度出現在夜桉的腦海中。

“宿主,請珍愛生命。”

夜桉坐在窗沿上沒有動,他緊緊的皺著眉,指尖用力的頂著太陽穴,像是要生生的把系統從腦海中抽出來一樣。

“你這段時間做了什麼。”

“宿主的意思我不明白。”電子音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我們只存在於系統的意識中,並不能干預外界。”

“不說是吧。”

夜桉另一隻腳也踏出窗外,整個人幾乎完全懸空。

檢測到夜桉面臨生命危險,系統的電子音響成一片。

反正現在陸溪已經死了,系統覺得陸溪也沒有什麼威脅了,它終於妥協,“你先回來,我可以恢復你這段時間的記憶。”

然後,夜桉這個親歷者,就像看電視劇一般的,看完了這段時間“他”的所作所為。

他看到,下雨的時候,他讓陸溪等著他去接,可走到中途,他卻去接了白梔,把陸溪扔在原地忘得一乾二淨。

他看到自己捧著花向白梔告白,還嘲諷的說他馬上就會和陸溪離婚,而他說這一切的時候,陸溪就在不遠處聽著。

他看到他精心為陸溪準備的生日儀式,中途卻換成了邀請白梔,他不僅讓陸溪把告白的生日禮物送過來,還讓陸溪目睹他為白梔放煙花。

他看到這段時間裡,陸溪的眼睛一直都是紅的。

昨晚陸溪離開前的最後一面,更是哭的極為傷心。

“既然女二號已死,請宿主專心於女主攻略計劃,現在釋出下一個攻略任務,女主兼職遇到麻煩,請宿”

電子音還在響,可夜桉根本就沒有聽。

他下頜繃緊,飛快的往樓下跑,直接自己開車前往警局。

此時早高峰剛過,路上的交通還算順暢,不然,按照夜桉這種極速飛車的速度,估計要出一大片車禍事故。

他在前面跑,後面的交警跟了一大堆。

終於到了警局,夜桉大步的衝進去。

一直到進入認領的房間,夜桉的神色都能稱得上是極為冷靜。

“根據包內物品判斷,初步認為是您的妻子陸溪,剛才我們的工作人員也去做了DNA檢測,確認是陸溪無誤,要是沒問題的話,請您在檔案上簽字。”

警察說著話,將鑑定檔案遞給夜桉。

夜桉伸手去接,然而手顫抖的根本使不上力氣。

他緊緊的咬著牙,翻開檔案看了一眼,看到鑑定結果,只覺得頭疼的快要炸開了。

他顫抖著揭開白布一角,血跡斑駁的手腕上,戴著一個點綴著粉色鑽石的手鍊。

夜桉瞳孔微縮,這個手鍊他認識,這是陸溪和她那個好閨蜜一起定做的全球限定款。

全世界,也就陸溪和蘇苒有這個手鍊。

夜桉身形微晃,將白布又往上掀了掀。

警察有些不忍,制止了夜桉的舉動,“生物鑑定已經確認身份了,撞擊十分嚴重,建議做好心理準備。”

夜桉沉默著掀開白布,一張模糊的幾乎看不清五官的臉就這樣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

即使警察們對這種情形已經司空見慣,但看到這樣的慘狀,還是不忍的錯開視線。

夜桉卻直勾勾的盯著那張臉,那頭烏黑的長髮,如今溼溜溜的捲成一團,那雙容易紅透的耳朵,此時蒼白的根本看不到顏色,襯得耳朵上的墜子有種破碎的零落感。

這耳墜,夜桉有印象,是他送給陸溪的,陸溪當時特別喜歡,平時不捨得帶,只會在重要的場合拿出來戴。

昨晚,顯然就是陸溪認為的很重要的場合。

她精心打扮,滿懷期待的赴宴,等到的卻是他的冷漠以對,等到的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向白梔告白,為了白梔燃放一城煙花。

如果不是他,陸溪不會因為情緒失控而高速飆車。

明明陸溪開車是最規矩的,她永遠只會用45的車速慢悠悠的在街上晃。

然而,現在這樣的高速形成了如此大的衝擊力,將她撞的幾乎零碎。

陸溪是這樣愛美的人,然而此時,卻連一根細細的耳墜都掛不住。

夜桉捏著白布的手用力到幾乎發紫。

見夜桉一直盯著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不說話,警察擔心夜桉是刺激過重沒反應過來,便上前安慰。

然而手剛搭到夜桉的胳膊上,就看到夜桉噗的吐出一大口血來,隨即暈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