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爺爺。”男人的聲音有些幼稚,少年感帶著氣泡音,孤獨而無助,柔弱的像個垂死掙扎的人。

一次、又一次的呢喃,秦凝香覺得他不是想見爺爺,是害怕,又是埋怨。

與強大的力量抗爭,那種絕望和無力感已經感染了秦凝香,她不知為何也眼眶溼潤了,搞什麼啊?

嗚嗚嗚。

—…—

梁瑾墨不自主地呼吸聲,讓人心疼,夾雜著恐懼,無助感十足。他似乎是一隻瑟縮的烏龜,又像是一隻炸了毛的小貓,時而安靜時而崩潰。

風的聲音消失,耳邊只剩下男人那艱難的氣息。

他在煎熬,被什麼恐嚇……

緊摳的指甲滲出血跡,死死咬住的嘴唇也都破了,眉擰緊,面板也水汽氤氳。

顫抖,不停地顫抖。

梁瑾墨鬆手了,身上的動作也都停止了。

如果秦凝香細看,會發現男人眼角的淚,但她還沒有那麼大膽而細心。

“怎麼了?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我要走了,給你叫120嗎?”

秦凝香有點害怕,但還是儘可能大著膽子靠近他。

梁瑾墨沒有停止他的顫抖,秦凝香明顯感受到他很害怕,但又叫不醒人。

“你怎麼了?親?別嚇人呢,我什麼都沒做啊……”

就連她的聲音都抖得厲害……秦凝香甚至害怕他會咬舌自盡。她也擔心男人會傷害到她,畢竟梁瑾墨看起來不太好,不清醒。

男人的手臂和雙腳不僅僵硬,而且過於沉重,就像座大山,還是被黑暗風暴肆虐的山峰,無力地搖動。

梁瑾墨好像在與某人說話,他下意識地手腳並用,一會要推開面前的秦凝香,一會又緊緊把人抓住、抱住。

可能意識混亂了,根本無力認知現在的情況。

秦凝香認為,梁瑾墨以為他身在戰鬥。

或以前不好記憶殘留下痛苦,使男人重歷苦境,陷入夢魘。

或是回憶起悲慘的感受,歷歷在目的悲痛襲擊他。

像是PTSD。

“你到底怎麼了?”秦凝香的身體像是被狂風吹動,大雨交加的夜裡,她想離開這裡。

梁瑾墨如何,關她什麼事?

她可以走啊……

三十六計不也說了,走為上?

這是她可以離開的最後時機,秦凝香有預感,如果現在不走,將不能再有任何機會。

秦凝香爬了起來,她一把推開梁瑾墨,從周圍搜尋她僅存的衣服,裹在身上,下車!走!

女人邁開腳步,一步,又一步。

後面的聲音更為慘烈,救命!救命!救我!

秦凝香內心更為掙扎,她又跑了回來。

梁瑾墨更加糟糕,聲音模糊不清。

“殺了我!殺了我!快點!”男人痛苦的嘶喊蘊含濃濃的恐懼,像是再也不能承受。

秦凝香的心跳加速,像是機器咚咚咚咚的敲擊大地。

走?

不走?

哎。

就算救護車會來,也需要時間,梁瑾墨會死嗎?

“哥,哥,你別走,別走,回來!”梁瑾墨帶著哭腔,發出最後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

秦凝香又艱難的邁了一步。

“啊!該死!我瘋了嗎?!”秦凝香咬了咬後槽牙,握緊拳頭,“梁瑾墨,你要是敢……我和你沒完!”

她還是回頭了……

……

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

不知過了多久,梁瑾墨的唇瓣終於對準了秦凝香的氣息,生硬地咬了下去。

血、腥、味彌散在青草的氣息裡,秦凝香一陣不適,但卻被梁瑾墨熱切溫柔的氣息緩和了。

他們持續的吻終於被梁瑾墨手機來電打斷了,秦凝香接起來,梁瑾溪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梁瑾墨,我已經找她談過了,她願意撤銷一切指控,喂喂,你有在聽嗎?”

秦凝香拉開手風琴般粗糙的嗓子,“瑾溪哥,是我!”

“啊?你是秦凝香?你哭了?”梁瑾溪的聲音顯出一絲急切。

“沒。啊——”秦凝香還未來得及結束通話電話,就被一股巨大的撞擊力衝散,殘存的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也消散了。

*

再次睜開雙眼,柔和的陽光如琴聲喚醒她,眼前的人嚇了他一跳,是梁瑾溪。

她第一反應是梁瑾墨呢?是不是被她的血毒死了?

“你怎麼樣了?”梁瑾溪穩穩地扶起她的上半身後,將一杯熱水遞給了她。

“我沒事兒了,這是?”秦凝香環顧房間,清新的芳草香氣,高檔的傢俱,像是一間VIP病房。

“如你所見,這就是一間VIP病房。”梁瑾溪沉穩的目光如霧氣劃過秦凝香依舊蒼白的臉,“你受了些傷,不過已經無礙。”

“糟了!”秦凝香咬住手指,“今天晚上就是訂婚儀式了吧?”

“明天晚上!”梁瑾溪說,“到那時候基本就沒事兒了。我叫護工進來,你需要進食。”

“不必了!”門再次被推開,梁瑾墨穿著一身病號服,推了個掛著輸液器的小車進來了,“這裡明明可以放下兩張床麼,為什麼讓我住在隔壁?我沒病!”

梁瑾溪明顯扶著額,眼神沉了一瞬,才像哄孩子樣耐心地將他扶過來,“主要因為我們有錢,顯擺。”

秦凝香也被他逗笑了,沒想到這位看起來一絲不苟的儒雅學究哥哥還能說句笑話。

病房裡有洗手間,一張高檔的移動床鋪被推了進來,梁瑾溪真的答應了梁瑾墨的要求。

“把兩張床合在一起。”梁瑾墨暗啞地下達驚人的指令。

幾個護工動作滯了一息,都偷笑起來,看著梁瑾溪確認,“梁大少,合在一起嗎?”

梁瑾溪無奈地點頭,“按他說的辦吧!”

像是寵溺一個任性的孩子,“都按他說的辦!”

護士敲門進來,將撒嬌賣乖的梁瑾墨帶走去做全身檢查,梁瑾溪又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那個,昨晚的事情,你記得多少?”梁瑾溪似有顧忌地開口。

“我,我不記得了。”秦凝香說謊了,她認為這等私密的事,是不堪與人道,尤其是此人還是梁瑾墨的哥哥,身份上也不適合她傾吐實情,而且她實在是記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