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願神情懨懨,微微停頓之後,發現男人仍然以單手捂著臉頰的姿勢坐在她旁邊時,頗為不耐煩地問道:“還不打算滾麼?”

“你敢打我?”

反應過來的黃毛,咬牙切齒地質問道。

下一秒,他的右臉頰上也“啪”得一聲捱了一記新巴掌。

祝願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掌心。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她的手心又沒有這個混子的臉皮厚,肯定是會更疼一些的。

黃毛真的是怒了,兩隻手淪落交替地去摸兩邊被打的臉頰,放下一隻手,直接指著面前這個囂張的女人喊道:“你他媽的……”“啪!”

又是一記。

祝願舌尖頂了頂腮幫子,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她反正是打得很爽很過癮。

已經三下了,黃毛覺得他自己身為一個鐵骨錚錚男子漢的尊嚴都被踩在了地上,“賤婊子,真以為老子不打女人是吧?”

作勢要揪祝願的頭髮,將她拖進衛生間裡懲罰。

祝願的眼神中,絲毫沒有畏懼。

天花板上的白燈映進去,成了一個小小的白光點。

她緩緩抬起手,大拇指與中指疊放在一起,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就好像一直都隱藏在黑暗處,兩個酒吧保安動作整齊劃一地走了過來,微微向祝願點了點頭,然後一人一邊,反手扣住了黃毛的兩隻手。

讓他動彈不得。

祝願走了過去,嘴角上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她挑起男人的下巴,漫不經心的譏諷道:“出來混,至少帶雙眼睛吧.”

連她都不認得,還想著上來搭訕。

轉過身時,懶洋洋地揮了揮手。

兩個保安都很機靈,立馬拖著那黃毛,將他給丟到了酒吧的後門口。

只留下了一句話:“祝家的大小姐你都敢招惹,不要命啦?”

剛才所發生的後半幕,都被夏霏霏看見,並且用手機給錄了下來。

她會在這兒是因為曾經的一個客戶過生日,就聚在這間高階酒吧裡,而且也是個vip客戶,讓她踏上了從沒有上過的貴賓區域。

沒曾想會遇到出差的祝願。

可惡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魅惑了顧總,讓顧總只將她這個狐媚子帶在身邊。

暗暗罵了好一會兒,夏霏霏在走回卡座的路上,匿名將剛才的那段影片再一次掐頭去尾地上傳到了君庭內部的員工網上上。

她要揭露這個女人的下流無恥!——顧京律被一通電話叫回了顧家。

他站在很空曠的客廳內,這家裡開著溫度很高的地暖,可卻還是像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子。

甚至都比不及屋外的寒夜、比不及半小時前所在的祝家。

顧父姍姍來遲,從三樓下來的時候,身上穿的是一件很厚的深紫色睡袍,頭髮也是亂糟糟的。

而那手中,則是拿著一根花紋複雜的全皮馬鞭,質感很輕巧柔軟,但若抽在人的面板上,就是完全相反的觸感了。

“你還有臉回來!”

顧父上來就是破口大罵,手中鞭子甩開,帶動了地面上的一層浮灰,他表情十分猙獰:“你搞大誰的肚子,都不能搞大祝家那丫頭的啊.”

“幾個膽子,你敢去招惹她?”

心中早有預料,顧京律只是淡淡地掀了掀眼皮而已。

在這個冰冷的家裡,他的解釋欲更低。

甚至不為零,而是負數。

他沉默而立。

如此閉口不言的架勢,簡直就是讓顧父的怒氣被火上澆油,他呵斥道:“你給我跪下!”

家家各有家家的法規。

跪,倒是這些豪門權貴世家的統一執行標準。

顧京律並不為所動,雙唇緊緊抿著,墨黑色的雙眸此刻彷彿被籠罩上了一層薄冰。

站姿如松柏,筆直而挺立。

“你真有種,不跪是吧!”

顧父低低一聲警告之後,揚起了手中的馬鞭。

方向很精準,既快還狠地抽在了顧京律背上。

一聲悶哼,顧京律垂在身側的手握起了拳頭。

但仍然站的很硬,連頭都沒有低下來。

這種固執在顧父的眼中就是大逆不道的行為,他的眉毛擰在一起,暴火地怒吼著:“你翅膀硬了是吧,敢忤逆你老子?”

接二連三,連續很多下鞭子直直落在了顧京律的身上。

羽絨服的外套都被豁拉開了一道口子。

白色羽毛在空氣中亂飛。

顧京律的身體不可抑制地輕顫了幾下。

但雙膝永遠不會沾於這片土地。

在顧父更猛更用力地一鞭子下來時,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蒼老聲音,“給我住手!”

——是顧老爺子。

“爸.”

顧父不敢造弄,握著手柄,捲了卷鞭子,然後背到了身後。

顧老爺子瞥了一眼,解釋道:“祝家又來電話了,也解釋清楚了,倆孩子沒有什麼懷孕流產的齷齪事,去g市單純是為了工作而已.”

聞言,顧父怔了怔。

他隨即就將手裡的那條馬鞭給丟到了沙發上,望著不遠處個頭比自己高很多的小兒子,異常不痛快地抱怨了一句:“你長著張嘴,不會開口說話?”

“還真是和你那媽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她當年懷了你就跟個啞巴似的,一句話也不說,生下你後,也不說,白白害我落下一個負心漢的臭名聲.”

心底深處最不能提及的母親被玷汙侮辱,顧京律的隱忍沒有再掩藏,直勾勾盯盯向他這個生物學上的父親,漆黑的眼眸中滿含殺氣。

下意識地,慌了好幾秒鐘。

意識到老子竟然被兒子嚇到,顧父反瞪回去,“反了你了,竟然敢……”“閉嘴.”

顧老爺子敲了敲手中的柺杖,冷聲制止,他也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你做錯在先,敢什麼敢?”

三輩人,和“其樂融融”四個字完全不沾邊。

屋外的園林裡亮著中古風的小路燈,灰白色雕刻石柱立在地上,託舉著一顆像瑩白色夜明珠一樣的燈球。

走到門口時,顧老爺子頭也不回地說道:“你跟我出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顧京律沒有耽誤,擦著親生父親的肩膀,快速走了出去。

寒風凜冽,掛在天上的星月都顯得潦草寡淡。

老爺子立於一盞燈旁,身體只有一半被光亮照映著,他嗓音有些啞,在怒吼的狂風中,尤外鎮靜:“你是喜歡那丫頭麼?”

指的是誰,根本無須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