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願站在人群的縫隙裡,稍微踮一下腳尖,就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嬰兒車裡的小女孩。

面板粉白,嘴裡塞著一個鵝黃色的奶嘴,正在不停蠕動著。

到底是新生兒,眼珠子烏溜烏溜,格外明亮。

周遭的大人全部都在笑,逗小孩的笑,不逗光看的也笑,好像覺得這是一樁多麼稀罕的事情一樣。

而祝願的心裡卻莫名遺憾悲哀。

倆個不那麼負責的大人,各自出於自己利益的目的,讓這個小嬰兒在沒有抉擇的情況下,突然就降臨到了這個複雜的世界之中。

不是很幸福和睦的家庭,真的會對她的成長造成諾大傷害。

倘若以後長大了,遇到了一個也沒那麼好的男人。

這是多痛苦的一生啊。

驀地,她的腰被人輕輕扶住了。

緊接著淡淡的雪松香包裹而來。

在她耳邊,顧京律用只有他們倆個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低聲說道:“拿到這間別墅的設計圖紙了,一共有兩個密室,書房一個,主臥一個.”

祝願不動聲色,仍然目視著前方。

只聽見男人繼續說道:“待會兒你去餐廳吃飯,我一個人去找就行.”

雖然目前得知了密室的個數與位置。

但怎麼成功進入密室裡,還是個很大問題。

祝願正想轉過頭說話,前面沙發上坐著的那位戚夫人突然將打量的視線投了過來。

她五十來歲,保養的很好,今天穿了一件暗紫色花紋的旗袍,手腕上又是戴翡翠,又是戴金鐲子,很是富貴。

“你們也來啦?”

偏親近熱絡的話,戚夫人優雅地站了起來,手中還捏著一張同色系的帕子。

人群自動讓開了道。

戚夫人笑著說道:“願願,你要不要來抱抱這孩子?讓她以後也能長得跟你一樣漂亮.”

“啊?”

祝願有點懵,下意識地轉頭看了顧京律一眼。

什麼叫跟她長得一樣?這孩子的血脈裡,又沒她的基因。

這話說得真是太奇怪了。

傭人很聽話,辦事效率也高,戚夫人的話音一落下,她就已經將嬰兒推車裡的小女孩兒橫抱了起來,然後走到了祝願面前。

用一點帶著方言的口音說道:“您抱抱,我們這兒有個風俗的,小孩兒要是被漂亮的人抱了,以後也能長得很漂亮.”

這種無稽之談。

也不知道為什麼能成為“風俗”。

小嬰兒很軟,像是沒有骨頭一樣。

祝願有一點想伸手的意思,但卻無從下手。

就算真的抱起來了,她很害怕這個小孩兒亂動,從而從她的身上摔下去。

後果不堪設想。

“還是算了吧.”

她推脫道,表情真的是難得有的為難無助。

偏偏好閒事兒的人很多,有個同樣年紀大的女人說道:“沒事的,你就抱抱吧,讓這孩子長得像你也是好事,千萬別像外面那種不三不四女人的模樣.”

這話針對性太強烈。

攻擊的就是孩子的親生母親。

不少人還覺得挺對,紛紛附和著。

祝願有種劇烈的生理不適感,小寶寶眼睛水盈盈的,正好奇的看著她,因為什麼都還聽不懂,而可愛。

如果聽懂了,就是心酸與苦楚。

來這還有其他的大事要辦,祝願也知道自己不能鬧大小姐的脾氣,不抱一下這小孩,這一茬肯定是過不去了。

所以她只能抿緊了嘴唇,硬著頭皮,緩緩伸出手。

“我來抱吧.”

身旁站著的男人突然開口說道。

緊接著,顧京律就將孩子接了過去,他動作很穩,右手托住了小寶寶的頭頸部,另一隻手則是放在了腰部和臀部的中間。

然後微微側過了一點身子,讓懷裡的小孩兒可以看到祝願。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小嬰兒突然咧開嘴笑了起來,上下牙齦還沒長牙,她不斷吐出口水,髒兮兮得流到了脖子上系的口水巾上。

咿呀咿呀的,伸出搖晃著自己短小的肉胳膊。

在男人眼神默許的鼓勵之下,祝願也伸出了自己的一根手指,輕輕和這個小孩兒舉在半空中的手指一點。

很奇妙的感覺。

她和顧京律的唇角,同時露出了一絲淡笑。

百日宴有專門的攝影記錄師,成功從側方捕捉到畫面,將如此溫馨的一個場景,永遠定格了下來。

背景全部虛化。

只有看上去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恰好到吃飯時間了,雖然不是祝願親手抱的小孩,但這會兒也沒有人再說什麼,全部都移步到了餐廳裡。

小孩兒被抱下去喝奶粉了,而戚夫人則是去找自己的丈夫,準備開始這場百日宴的父母致辭。

走在顧京律後面一點點的位置上,祝願輕輕拽住了他的小拇指,說道:“我也去一個密室,你一個是人找不過來的.”

畢竟他這趟來g市,無論找的藉口有多冠冕堂皇,在一些人眼中,都是“危險分子”。

深怕盤子裡的蛋糕被分走,或者整塊消失不見。

所以自然而然就會多監視他這種身上自帶威脅性質的人一些。

這種艱難的情況下,顧京律如果為了找兩個密室,而消失太長的時間,肯定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與猜忌的。

簡直就是給收購工程,徒增困難。

“不行,太危險了.”

顧京律皺著眉頭回答道,他一個轉身,隨即又將祝願拉到了旁邊角落裡。

倆面連線成直角的牆壁,再加上他的身體。

祝願被堵得很嚴。

好在不遠處只有走動上菜的傭人,她回答道:“你怎麼老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的?我來戚家不就是為了幫你嗎,我可以的!”

之前和簡姿儀沒事的時候就去玩的密室逃脫,現在這種經驗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說實話,在找入口這方面,顧京律還不一定比她厲害到哪裡去呢。

“那萬一被當場抓住了呢?”

顧京律問道,眼底湧現出了幾分煩躁的情緒。

祝願眼珠子轉動了好幾圈,反問道:“那如果是你被當場抓住了呢?”

既然想不到解釋得通的答案。

那就只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儘量不被抓到。

男人沉默了一下,氣息變得冷冽嚴肅了起來。

半晌之後,他才嘆了口氣,啞聲說道:“那把你的手機給我.”

寬厚的手掌攤在半空中。

雖然不理解他要手機做什麼,但祝願還是很聽話,乖乖地將自己的手機從包裡拿了出來,然後放到了男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