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初夏。光景不錯,暗伏殺機。

陳英姿的心裡越來越感到不安,這陣子她的成績最差,沒騙到多少錢。而上面的人卻一反常態的沒有對她嚴厲施壓,這讓她覺得事情有蹊蹺。

“要不就逃走試試?”陳英姿漸漸萌生了這個想法,“也許他們現在有了更好的撈錢渠道,從而不在意我了。”

這段時間,陳英姿每天都按時去兼職,她乾得很賣力,但她知道這跟本無法代表什麼。

也在這段時間,江保軍又給所謂的老爺頭匯去1萬元錢。鄭楨幫他算了算,總共已經匯出去18萬元錢了,這些錢被以各種藉口要去,包括組建費、材料費、行業費、公用費等等。鄭楨都快氣死了,不僅是家裡辛辛苦苦賺的錢被騙走,而且這騙錢的理由一招眼就能看出來是假的,可是江保軍還樂此不疲,對楊美玲一家人和朱變臺深信不疑,就差給他們當牛做馬了。

就在立夏的那一天,江保軍興匆匆的跑回家,手裡抱著一個紙箱子。鄭楨疑惑地問:“這裡是什麼?”

江保軍神秘一笑,說:“之前的小酒喝完了,這次他們給了我一罈酒。怎麼樣,好東西吧。”

鄭楨搖搖頭說:“上次給你的酒,他們說喝了後不生病,可是你還是感冒了兩次,還好幾次胃疼。”

“那……那是意外。只要我喝了這壇酒,就沒事了。”江保軍自信地說。

“我勸你不要喝了。”鄭楨認真地說。

“關你鳥事!就是因為你有這種思想,所以你不聽話,你不吃老爺頭給的藥,所以身體才不好。”江保軍氣呼呼地說。

“你喝了酒,也沒見你身體變好,反而更蒼老了。”鄭楨反駁道。

“你不聽老爺頭的話,上天都會懲罰你的,會讓你遭罪一輩子。到時候別來求我幫你,我根本就不會管你!”江保軍陰狠地說。

鄭楨不再理會他,轉身做自己的事去了。

江保軍見鄭楨不理會他,心裡更加氣惱。但想到帶回來的一罈酒,他心裡又高興起來。他走進廚房,在櫃子裡找了半天卻只找出一個空酒瓶。江保軍皺了皺眉頭。他原本是想把罈子裡的酒全部分裝在好幾個瓶子裡的,但現在看來是沒法裝了。於是,他打算只裝這一瓶,剩下的就從酒罈子裡倒著喝。拿好瓶子,江保軍又拿出一個漏斗,回到桌子前開始倒酒。在倒酒過程中,江保軍不小心弄灑了一些在桌子上,他在倒完之後立刻把嘴貼在桌面上使勁吸、使勁舔,動作就像狗一樣。舔乾淨之後,江保軍又舔了舔嘴唇,自言自語道:“好酒,只要我每晚喝一杯,以後就百病不侵了,哈哈哈……”

江保軍狂笑起來,卻沒有發現自己像個發了瘋的傻子。

“你說,你已經給他們18萬元了,他們可曾兌現你什麼?”鄭楨的聲音從裡屋傳來。

江保軍停止了笑,他心裡也有些擔心,但他從來不去追問,也不相信自己上當。他說:“他們不會不給我好處的,以後會讓我幹工程,當醫院院長,還會給我好多金銀珠寶。”

“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他們在騙你,你就是不信。”鄭楨又說。

“胡說,他們是不會騙我的,你以後不許再提此事,不然我打死你!”江保軍放下狠話。

鄭楨終於不再說話,她心如死灰,開始認真考慮離婚的事情。

A市的郊區,那所破舊不堪的民房中,十幾道身影在屋子中。朱變臺看了一眼梁朝智,開口道:“聽說你母親的病嚴重了?”

梁朝智苦澀一笑說:“朱總,這沒辦法,很難治癒。什麼時候會去世,我也說不清。”

於小荷在一旁開口說:“朱總啊,您放心,有梁朝智在,頂替楊美玲也可以的。”

“輪到你說話了嗎?”朱變臺狠狠瞪了於小荷一眼,“裝模作樣,你也不看看你為大家貢獻了多少?光想著自己往上爬。等我收拾了陳英姿,下一個就來好好調教調教你!”

於小荷驚出一身冷汗,立刻住口不言。

朱變臺掃了一眼面前的人,問道:“怎麼不見高楓?”

底下有人回答說:“聽說梁青青的腿摔斷了,正在醫院休養,高楓可能在照顧她。”

梁朝智臉色一垮,沒有接話。

朱變臺看了一眼梁朝智,說:“這真奇怪,你女兒的腿摔斷了,你居然前來開會,讓高楓照顧你女兒,你是不是打算把老婆也讓給他照顧啊?”

梁朝智聽了這話氣得咬牙切齒,可他也沒法反抗,只得苦笑著說:“哪裡,高楓去哪我不知道,他沒在照顧我女兒。”

“噢?”朱變臺眉毛高高挑起,問:“你女兒練了那麼久了,一直挺不錯。爐火純青的時候居然能把腿摔斷,還真邪門。我覺得最多是個骨折吧。”

梁朝智狠勁地嘆口氣說:“確實是骨折,不過哪是摔骨折,是被人打的。我一開始沒外傳,就是想直接告訴朱總您本人,希望您能幫我出這口惡氣。”

朱變臺聽了沒有立即說話,他思考了一會,覺得這應該是一起報復行為,定是被梁朝智他們一家人騙了之後心裡不爽才展開報復的。可是,仇家不止一家,為了一個小女孩而興師動眾的去找行兇者,萬一暴露過多,局面就不好

收拾了。但他還是要象徵性地關心一下。

“把事情經過說一下。”朱變臺說。

梁朝智開始訴說當時的情景。那天,在梁青青訓練結束後,梁朝智和金曉計接她回家,三人在外面吃的飯,吃完之後已經快九點了。快到家時,梁青青提出想喝果汁,梁朝智就前往附近的超市去買,金曉計則帶著梁青青慢慢往家走。小區裡光線昏暗,當時也沒幾個人在外面散步。金曉計拉著梁青青一邊走,一邊哼著歌。就在兩人走上一條較黑的小路時,突然一個黑影竄出,抬手就是一棍子打在金曉計頭上,這一棍子不是很重,金曉計沒有暈過去,只是痛的眼冒金星,雙手捂著頭坐在了地上。緊接著,黑影拉過樑青青,沒想到梁青青抬腿就是一腳向黑影踢去。因為梁青青練體育,雖然人小,但力氣卻早已超出了她這個年齡本該有的水平。黑影見梁青青反抗,直接閃身躲過。待梁青青再次抬腿的時候,猛然下手,只一棍子就打折了梁青青抬起的左腿的腓骨和脛骨,梁青青慘叫一聲跌倒在地。而黑影則是快速逃離了現場。

“我老婆沒被打暈,這些都是她看到的。”梁朝智說,“本來想報警,但是不敢,朱總您也知道為什麼。”

朱變臺輕輕點頭,他心裡開始盤算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說:“現在也該整頓一下我們的風氣了,老爺頭不想看到我們這裡有不忠的人,不想將不忠的想法留在這裡禍害大家。”

周圍的人都開始小聲議論起來,梁朝智問:“朱總,多謝您替我們家報仇。”

朱變臺“哈哈”一聲笑,說:“報仇談不上,因為很難去找出兇手,不過有些人的確可疑。你就放心吧,這次整頓非常徹底,不會留下後患。”

梁朝智立刻點頭,直說朱總英明。

“阮齊,陳英姿和餘煙就交給你了,你帶幾個人秘密清理一下,再安排幾個去找張芷鬱,不管她有什麼動作,格殺勿論。另外,還有好幾家讓我十分不爽,等這幾個處理完,趕緊給我把他們解決了。”說完,拿出一張寫滿字的紙條。阮齊趕緊跑上來,接過紙條大致看了一遍,然後說:“朱總,沒問題,保證完成。”朱變臺滿意地點點頭。

陳英姿已經不去兼職了,她正考慮怎麼跟餘煙坦白一切,然後兩人一起離開A市,越遠越好。

然而,最讓陳英姿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那天傍晚,陳英姿正站在窗前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發呆,突然,幾個熟悉的身影印入她的眼簾。陳英姿心中一驚,知道自己難逃一劫。經過幾秒鐘的思考後,陳英姿拿出一把水果刀藏在身上,又拿起手機給餘煙和張芷鬱各發了一條簡訊,然後坐在椅子上。

隨著敲門聲響起,陳英姿開啟門,看到幾個打手走了進來。“阮齊居然沒有來!”陳英姿心裡嘀咕。“陳英姿,我們朱總有請,要和你商量事情。”其中一個說道。“好,那我們走吧。”說完,陳英姿被這幾個人夾在中間帶離了她的家。

來到樓下,陳英姿被推上一輛車。本以為自己會被套上黑色頭套,沒想到這些人卻什麼都沒對她做,讓她一人安安穩穩地坐在角落裡。陳英姿掏出手機看了看,沒有人給她回覆,這讓她心裡好受了些。“也許,他們都準備離開這裡了吧,那我就放心了。”陳英姿心裡默默地想著。

看著手機上的簡訊,張芷鬱起先是驚訝,隨後心頭漸漸湧上一絲不安的感覺。“他們這是要動手了,我估計也會被牽扯上,還是先辭了職再說。”想到這,張芷鬱迅速行動起來。

剛辦完一切,正準備下班,一個不速之客來訪,竟然是餘煙。看著餘煙陰晴不定的臉色,張芷鬱意識到了什麼,但她什麼都不說。

餘煙拉著張芷鬱來到一個沒人的角落,低聲開口:“芷鬱,把你的車給我用用?”

張芷鬱立刻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但她故作不知情,問道:“借個車神神秘秘的,直接說不就行了?”

餘煙深呼吸了一下,繼續說:“我是想買下你的車。”

張芷鬱一愣,她沒想到餘煙會張口提這個要求,她也不好再不聞不問,就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餘煙嘆口氣說:“陳英姿有麻煩,我想去找她。她好像是什麼組織的成員,現在那組織的頭目想殺了她。”

“她在哪?你能找到她?”張芷鬱斜眼看向餘煙。

“我用手機定位能找到她。”餘煙開口。

“你為什麼不報警?憑你一人能救得了她?”張芷鬱眼珠死死盯著餘煙的臉,不放過他任何細微表情。

“我知道,雖然報警可以抓住一些犯罪分子,但陳英姿還是會死。那些人個個都不怕死。”

張芷鬱心中有些疑問:“陳英姿告訴你的?”

餘煙拿出手機給張芷鬱,張芷鬱看到上面寫著:“我被那個組織綁架了。你趕快離開A市,要快要走遠。你就算報警,也救不了我,他們都是不怕死的。我對不住你,來生再報。”

張芷鬱這時明白,陳英姿給餘煙發的簡訊和給自己的不一樣。這時,餘煙又說:“其實,我早就覺察到英姿有問題,但我不想揭穿她,因為我愛她。我知道她是迫不得已,我也想著她能醒悟過來。後來,她真的願意改過自新,可是沒想到她終究逃不掉。”

“所以,你想陪她去死?”張芷鬱問。

“她死了,我

活著就沒意思了。芷鬱,成全我吧。”餘煙說完,拿出一張銀行卡,說:“這裡有十萬塊錢。不知道夠不夠買你的車。”

張芷鬱沉默了一小會,說:“我的車要不了那麼多錢。”

餘煙笑著說:“你都拿著吧,我現在也用不上了。密碼就寫在卡的背面。”

“你怎麼不試試用錢來換回英姿呢?”張芷鬱問。

“沒有可能,他們不會放過她的。我猜除非給他們一千萬,或許還有可能。”餘煙自嘲地說。

張芷鬱也不想再說什麼,接過餘煙手中的卡,帶他來到自己的車跟前。

張芷鬱指導了一番,餘煙就開車離去了。

張芷鬱目送餘煙離去,明白這一別將是生死別離,她以後再也看不到餘煙和陳英姿了。

張芷鬱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她不是恨陳英姿嗎?陳英姿是那團伙中的一員啊!可是,她現在不希望她死,她已經把陳英姿當成自己的好朋友,現在她不在了,張芷鬱的心裡空了一塊。

張芷鬱有些魂不守舍,她收拾東西之後匆匆忙忙離開了醫院,出了大門才想起汽車已經賣給餘煙了。好在自己的東西就那麼一點,她打了一輛計程車回到家中。

來到家裡,張芷鬱看看時間,已經7點多了,而唐少傑居然還沒回來。想起陳英姿發的簡訊,讓自己早日離開,朱變臺他們已經知道自己了,還要自己最好能帶走鄭楨。張芷鬱覺得此刻的形勢有些複雜且棘手了。一是,她還沒有摸清老爺頭的具體位置;二是,她還沒和瓊莊、鄭楷、黎維祈商量具體方案;三是,怎麼帶走鄭楨;四是,唐少傑怎麼辦。想到這,張芷鬱突然發現自己好多事情都沒落實,她心裡七上八下。

想起那天晚上,她扮成黑衣人打斷梁青青的腿,她心裡就得意的很。小崽子,你再厲害能有本姑娘厲害?早晚整死你。

突然,一個情景在張芷鬱腦中閃過。她打斷了梁青青的腿,然後不出幾日陳英姿就被抓走,這其中的聯絡會不會是……

“是我點燃了導火線。定是梁朝智彙報了此事,朱變臺想給他一個說法,才抓了陳英姿,然後就打算開始排除異己。”

張芷鬱搖搖頭,居然是因為自己的原因,直接導致了陳英姿被抓。我的天哪,我這辦的什麼事啊!張芷鬱捶胸頓足,氣惱不已。

不過很快,她恢復了理智,知道自己已經處在危險邊緣了。她匆忙收拾了一下,然後給唐少傑打電話。

很快,唐少傑匆忙趕回來,告訴張芷鬱說他今天事情有點多,加班了,然後就問:“怎麼了?什麼事這麼急?”

張芷鬱示意他把們關好,然後低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這一遍,足足用了15分鐘。唐少傑聽得是臉色越來越難看,直到張芷鬱說完,他開口道:“我該怎麼說陳英姿呢?她……她……真是自作孽啊!”

張芷鬱說:“少傑,你趕緊離開,不然我會牽扯到你。”

唐少傑一愣:“現在已經晚上了,要不明天走吧,他們不會這麼快就來的。還有,你不走嗎?他們可是重點衝著你來的。”

“我要去接楨楨。”張芷鬱說。

“接她?車都賣了,怎麼接?我們走吧,別管其他人了。再說,那個江保軍根本不會放鄭楨的,他只會把事情搞糟。”唐少傑說。

其實,說到底,張芷鬱是不願意冒險去接鄭楨的,因為她擔心計劃失敗。但是她心裡真的不願意看到鄭楨受傷。還有,關於唐少傑她也要坦白了。

“少傑,我們分手吧。我害了你,很快就會牽連到你。真的,等不到明天了,你趕快走。”張芷鬱沒有把她接近唐少傑的真實原因說出來,她怕唐少傑會受不了。

“我不會離開你。我想起來了,我們報警。”唐少傑說。

“少傑,聽我的。”張芷鬱說著把餘煙給她的銀行卡拿了出來,“這裡有十萬元錢,是餘煙給的買車錢,你拿著,快離開這。”

唐少傑擺擺手:“芷鬱,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我是那樣的人嗎?難道報警不好嗎?”

張芷鬱嘆口氣說:“我已經說了,沒有證據,他們沒法伏法。”

“我不信。”唐少傑說完,就拿出手機準備撥打報警電話。

張芷鬱猛然出掌,一下子打掉了唐少傑的手機。唐少傑大驚,他沒料到張芷鬱會這麼做,他大聲說道:“你這是幹嘛?為什麼阻止我報警。”

張芷鬱說:“我跟你說了沒有用,你現在重要的是趕緊離開,別的什麼都別管。”

唐少傑驚訝的看著一臉怒色的張芷鬱,忽然開口問:“莫非你知道什麼?還是你也和他們有瓜葛?”

張芷鬱搖搖頭,說:“少傑,我們現在就分手,我已經不值得你留戀了。聽我一句,你快走!”

唐少傑不信,他正準備撿起手機看看能不能再次撥打。門突然被開啟了,幾個戴口罩的人迅速衝進來,然後把門從裡面反鎖。

張芷鬱眼神一掃,看到了一個人迅速收起的東西。

居然能直接開啟她家的門!張芷鬱瞬間猜到了那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