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祖可有什麼感悟?”紀衡開口問道。
“感悟嗎?”后土眯了眯眼:“吾最大的感悟便是,你人小鬼大,吾都不應該稱你一聲小友,反倒是應該稱你一聲道友了。”
“若你我在同一個時代,這般算計的能力,想來又是一個伏羲。”
后土此時哪裡還不知道,從第一個問題說巫妖現狀,第二個問題的巫族的誕生,第三個問題的洪荒世界。
在血海坐了這麼久,后土怎麼可能還不知道紀衡的想法,什麼洪荒最為慈悲,都是套路。
“后土祖心懷慈悲,早晚也會踏上這條路。”紀衡一本正經的恭敬作揖道:“晚輩十分佩服后土祖,是巫妖兩族中的一抹清流,是整個洪荒最為慈悲之人。”
“這話可莫要被你們聖母聽去。”后土掩面輕笑:“不然怕不是要從混沌中出來與我拼上個一百回合。”
呃…您老和我們聖母還有這交情?
紀衡的嘴角微微一抽,果然,唯獨只有咱們的娥是粉切粉,其他的,哪怕是先天大能,切開都是黑的!
“后土祖說笑。”紀衡汗顏道。
別的不說,一旦扯到了聖母,紀衡還是比較忐忑的,可能這就是兒子怕媽打吧。
“吾可沒有說笑,那個女人可小心眼著呢。”后土笑眯眯道:“當初在不周山之時,就成天說吾是盜版的她,非要吾化道體與她交流,在她面前都不能顯露本體。”
紀衡聞言額頭上瞬間流下冷汗,這…這不對吧?這是我能聽的嗎?這是我該聽的嗎?后土祖您一定是在抹黑我們聖母的形象吧!
“莫慌,現在她不會計較這些事了。”后土的神色有些悲哀道:“當初那巫妖未成的時光,是最快樂的日子啊。”
紀衡拱手作揖,神色認真。
后土祖,值得這一拜,值得洪荒眾生都這麼一拜。
當然,拜的最認真的,也一定得是紀衡。
紀衡很清楚他乾的是什麼事,雖然早晚她都會走上這一條路,但是,若是由他來引導,那這便是一份因果,這份因果,可比功德重要的多。
當然,僅有因果,並無人情,若是論人情來算,紀衡都覺得自己是個出生,這麼溫柔的后土祖,你怎麼能如此對人家!簡直就是出生啊!
但是,紀衡也沒有辦法,大家都身在劫中,大家都沒有一點辦法,只能奮力的在這棋局之中掙扎一番,儘可能的尋找著出路。
現在的后土,哪怕知道了真相,知道了紀衡的目的,也沒有任何怨言,甚至坐在這裡和紀衡說說笑笑,后土,當得起洪荒最溫柔、最慈悲!
“其實,紀衡小友,吾有一件事還是想不太通。”后土柔聲道。
“后土祖請講!”紀衡認真道。
“你我從來沒有過交集,你是如何知道尋吾的,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事一定要吾來的?”后土輕笑道。
“晚輩說算出來的,您信否?”紀衡問道。
“信!”后土點了點頭:“你這等謀劃,若是與吾等同一時代,你之算甚至要勝過伏羲,但在這個時代,你也沒有落下,短短的千載歲月,吾是真的好奇,你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如此。”
后土頓了頓,接著柔聲道:“小友,你之謀劃雖然較為周全,但是…算計先天大能,日後還是要多加小心,莫要貪功冒進,你我皆在棋局之中,你之算,也可能是他人之算的一環。”
紀衡聞言點了點頭,恭敬道:“晚輩多謝后土祖指點,定然銘記后土祖所言。”
紀衡十分清楚,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修士,在這天地之中,沒有跳出棋局的資本,棋局之下,聖人亦為螻蟻,作為後世人,紀衡再清楚不過了,君不見那封神大戰,聖人最後都只能入局。
后土點了點頭,笑盈盈道:“小友,日後若有成就可否多擔待巫族?算吾欠你一個人情,可否?”
紀衡作揖:“無需后土祖言說,晚輩定然竭盡全力。”
“善。”后土緩緩閉上雙眼:“吾安心矣。”
紀衡拿出一紙一筆,遞給后土。
后土接過,在紙上勾勒著。
只見她畫了一個大圓盤,一分為六,在其最上,畫下一個老子模樣的畫像,在其旁邊寫下‘天人道’的字樣。
又在其側旁,畫下一個紀衡模樣,在其旁邊寫著‘人道’的字樣,又在天人道的另一側,畫下一個紀衡不認識的青年,但是那青年一看就是有著無邊殺業,紀衡猜測是冥河老祖,而果不其然,后土在一旁寫下了修羅道。
這是必須寫上去的,血海是修羅族的領地,佔用血海,就是欠下一份因果,這份因果是不能欠的,於是,便有了修羅道。
在人道的下方,后土畫下了一個東皇太一的模樣,但這個東皇太一,有些過於的凶神惡煞,完全沒有東皇之姿,后土在旁寫下了畜生道,又在修羅道下方畫下了鯤鵬的醜模樣,在旁寫下了餓鬼道。
果然,除了娥都是黑的!您看看,畜生道東皇太一,惡鬼道鯤鵬,真是…
最後一個位置,后土畫了一個帝江的模樣,但是…他嘗試了很多次,每當畫下,畫跡就會自動消失。
淚水從后土的眼角滑落,她不信邪的一直在往上畫,直到最後,她甚至連筆都下不去了!
“紀衡小友。”后土轉頭看向紀衡,深深的淚痕看著紀衡的內心一陣刺痛。
“后土祖,您請說。”紀衡起身作揖道。
這一作揖,紀衡一直沒有起身。
“一定要,保護好羿啊,他是你們巫人,你,能做到嗎?”后土祖帶著哭腔道。
這哭腔,深深的刺痛著紀衡的心,紀衡強忍著收起情緒,認真道:“后土祖,晚輩,定當竭盡全力!”
這是紀衡這一千多年來,唯一一次說出來的‘竭盡全力’四字。
他的性子,是不允許他說出這種拼上性命的話的,但是,后土的請求,是紀衡必須真心去做到的事情。
后土點了點頭,在其最下方,畫下了帝俊的模樣,在其一旁寫下了地獄道三字。
這一筆落下,后土無力的跪在地上,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嘴裡還小聲喃喃著:“對不起,大哥,對不起,巫族的兄弟們,對不起,巫族的兒郎們,我,我已經盡力了…”
這一幕,看的紀衡的心如同碎了一般,又有誰,能懂后土跪在這裡的無奈,后土此時已經不是那個祖巫之一,不是那先天大神,而是一個什麼都都不到,一個,無助又悲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