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從床上爬起，謝慕洗了個凌晨的澡，洗完澡腦子清醒一些，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有好些事沒做，太晚了不吹頭髮，倚靠在床頭。
謝慕不喜歡嘈雜的環境，但一個人的時候她還是希望所處空間有些聲音。
關掉所有的燈，開啟電視，安靜的環境下，音量儘可能高一些。
以前謝慕喜歡體育，法制頻道，在和樸素妍成為朋友後，音樂頻道她也喜歡。
法制頻道這麼晚了不會有節目，體育頻道也許會有重播。
她在妄想些什麼呢？
別說那場比賽轉播沒被掐了，有限的觀眾鏡頭根本找不到人，想從錄影上找真的很難，再說少年比賽沒有太多的關注，網上也幾乎沒有觀眾拍的影片，這條路走不通啊！
倚靠床背的謝慕慢慢滑下，不在乎溼漉漉的頭髮，眼神空洞，那個女子會再來看她比賽嗎？
謝慕左手拿床頭櫃的山楂味棒棒糖和手機，雖然她已經刷過牙了，撕下包裝紙團起來扔到不遠的垃圾桶裡，裡面已經有不少棒棒糖包裝紙了。
依這個趨勢謝慕棒棒糖的存貨是不可能撐的到決賽那天的。
音樂頻道應該有今天的打歌舞臺，謝慕直接跳過體育頻道，摁下遙控鍵，重播剛剛開始，但直到結束也沒有見到樸素妍所在的潤光組合，舞臺上那麼多人，偏偏就沒有謝慕喜歡的。
遙控器在柔軟的床上翻幾個跟頭，停在床沿，得到最高分。
空調開的有些悶，謝慕攛掇攛掇頭髮，閉著眼下床開啟陽臺的玻璃門，撐在欄杆上，嘴裡叼著棒棒糖，月朗星稀，遠處公路上路燈盞盞，樹木的黑色影子看的如此清晰。
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靜，唯獨樹葉晃晃悠悠，想帶著天上的雲出去玩。
這個時候他們想必都睡覺了吧，謝慕看著手機的未接來電，訓練的時候錯過了幾個電話，是院長和樸素妍的。
本來想一結束訓練就回的，誰成想太困就睡了幾個小時，院長睡得早不用談，樸素妍和團隊在一起，打給她可能會打擾她隊友休息。
綠色的摁鍵，謝慕左右摸索，沒有撥打，還是發個給訊息樸素妍，院長那邊白天再說。
很快樸素妍回了訊息，只有幾個字：早點睡覺，長身體。
“不要，我想和你聊天，我才能睡覺”
樸素妍看著簡訊能想象謝慕說話時的撒嬌模樣，雖然謝慕常常不承認，沮喪了一天的臉略微帶些笑發訊息“你的睡眠狀況超級好，怎麼會失眠”
“想你了唄，想聽你唱歌”謝慕一如既往地誠實，關於友情她總是很真摯尤其是在對方不開心的時候。
樸素妍宿舍的燈一直亮著，沒有人睡著，好不容易的機會，第一次打歌就這樣成了炮灰，因為是小公司所以時長不夠只能犧牲她們，她們不奢望拿到名次，只希望有人聽如果有些評論就更好了。
默契的朋友無需多說，樸素妍摁鍵盤的手有些抖“你看了？”
“嗯，我對電視臺的播放時間瞭如指掌，我比賽轉播也被掐了，我陪你”
常說患難夫妻，朋友也常常患難啊！
樸素妍需要舞臺需要曝光量和謝慕的終究不一樣，這次謝慕贏得漂亮，下次不會可能再被掐播的。
“什麼，被掐播了”謝慕不說，樸素妍還不知道，立馬開啟五人唯一的電腦搜尋謝慕兩字，關於比賽的資訊寥寥無幾，錄影也真的是戛然而止。
“他們真的太過分了，你是為國爭光，無論怎麼樣都應該受到最公平的對待，他們怎麼想的？”樸素妍激動的說一字打一字，比自己組合被剪輯還要難過。
“啊～是嗎？”最公平的對待真的存在嗎？星星眨眼是一抹亮，謝慕刪掉那幾個字“當我們用實力贏得一切，他們會後悔的”發了出去。
剛剛樸素妍的激動發言無異於給組合來了一劑強心針，潤光組合隊長放下了退出的想法，決定再戰。
訊息發出遲遲未收到回信，難不成樸素妍睡著了，就在這時手機亮了。
樸素妍的確睡覺了，躲在被窩裡給謝慕發訊息，隊長勒令所有人睡覺，明天繼續練習，在舞臺綻放最好的自己。
漆黑的環境裡，有些許光亮就會格外耀眼，哪怕只是一塊小小手機螢幕。
引來不止小蟲子，還有睡不著的人。
謝慕不是很在意，反正晚談結束了，但盯著她的那束目光何時移開呢？
黑夜會讓人更加警覺，和上次在酒店大堂看大螢幕時一樣，沒有攻擊性，謝慕樓上一層就是R國選手住的，說不定就是認識的人！
不急這盤小遊戲玩結束了，手機也該沒電了。
一向睡眠質量超好的陳凡因為空調定時到了被熱醒，外加沒帶嚴實陽臺的那扇門，蚊子叮的他直癢癢，洗了把臉，想吹吹風，低頭看到了黑夜中閃爍的光。
陳凡一眼就認出是謝慕，上次他在酒店大廳的二樓，已然將她的背影刻入腦海，這麼晚了她怎麼還不睡，漆黑的環境下玩手機對眼睛不好。
他想叫她的名字，卻遲遲沒有開口，晚上不能大聲喧譁，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的手機一會亮一會不亮。
看似黑夜阻擋了些什麼，但黑夜一直都是擁抱黎明！
“早上好，陳凡！”謝慕的聲音不大，控制自己的嘴巴，讓樓上的那位看清自己的唇形，她的眉眼是笑著的。
凌晨就是新的一天，當然算早上好！
女孩的突然轉頭，還不生氣，著實讓男孩有些不知所措，但這次他沒有躲，欄杆上骨節分明的手訴說著他的緊張。
思索一番，陳凡進了屋子，謝慕的頭使勁夠也也看不到他進屋做啥，應該沒有躲吧，她在心裡想著。
不一會一個小竹籃從樓上緩緩下移，一端是謝慕，一端是陳凡，小竹籃是放水果的，本來陳凡還想說幾句話的，好像隊友也被蚊子咬醒了，小竹籃快速的下移，落在謝慕手上，他進就去了。
小竹籃裡有好多棒棒糖，還有一封信。
謝慕進屋，頭髮差不多幹了，躺在床上，將信舉的高高的，上面只有對不起，不該偷看你的隱私幾個字。
確實在情理之中，但謝慕有些不高興，來回翻看幾次，有些困了，將信放好，關燈睡覺。
金川福利院院長辦公室的燈依舊亮著，兩把木椅相對而坐，一個謝秀善，一個男人，門外是年輕的南助理。
“秀善，我們好多年沒見了吧！”比謝秀善略微年長一些的男人率先開口，他等不了了，一個小小的福利院，哪裡來的那麼多檔案要批。
謝秀善依舊握著手中的筆，右手中指握筆的老繭清晰可見，空空的辦公室裡只有一盞年歲已久的小檯燈。
謝秀善拿下眼鏡，帶上筆套，往椅背靠去，審視對面的男人，神色是所有福利院孩子沒見過的冷漠，強大的距離感，淡淡地說“沒有見面的必要”
歲月在所有人身上留下痕跡，有時會選擇人加重痕跡。
男人笑笑，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你的脾氣一直沒變”
“不是我沒變，是你李康珉一直在變”
男人垂下的眼袋好似在打鼓，深深的法令紋有填不了的溝壑“你偏要把對話弄的那麼僵嗎？”
“我和你沒有好談的，請你永遠記住這句話”
“好，你就不想談談謝慕的事情嗎？”
謝秀善戴上眼鏡，拿下筆套，身子前傾，調節檯燈高度，發出機械腐朽的聲音，照亮男人在黑暗中若有若無的臉。
直射的光人會生理性的閉眼，還會用手遮住眼睛，李康珉也是如此，加上他剛剛做完青光眼手術。
“李康珉你不要威脅我，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哪個孩子你都不能碰”
你習慣了黑暗，才會覺得光刺眼，明明以前你是眼裡最有光的人。
“不是我想碰，是佑安知道了一些事情”
談及有些事情，李康珉一輩子都欠謝秀善的，記憶只是塵封，現在抖抖灰塵，嶄新如初。
“你女兒你自己管，不關謝慕任何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現在知道怕了！”
檯燈依舊罩著李康珉，臉上的每個毛孔都在叫囂受不了這個溫度，他的臉慢慢紅了。
“阿善，你當真要如此嗎？”
“阿善，這兩個字你不配，搶來的東西后續發揮的再好，也依舊是髒的，李康珉你懂嗎？”聽見這兩個字謝秀善就覺得噁心，她沒有她名字般善良，相反罪惡叢生。
檯燈的炙熱李康珉承受不住，他緩緩起身，放好椅子“今日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吧！”
看著李康珉離開，謝秀善開啟抽屜，裡面是一把有些年頭的手槍，槍柄有一處磨損，她關掉檯燈，福利院就徹底黑了，獨自回憶那時。
福利院外的豪華黑色轎車已經啟動，李康珉已經閉著眼“南助理，辦公室亮著嗎？”
“長官，不亮了”
“走吧，是我打擾她了！”
“是”
汽車的車燈照在蜿蜒曲折的公路上，李康珉盤算著時間，回到家天該亮了“佑安還是要去看那個女孩的比賽嗎？”
“是的，長官”
“她沒有什麼過激行為嗎？”
“沒有，小姐說你多一個女兒，她有一個妹妹”
李佑安的反應出乎李康珉的意料，那份資料李康珉過目過，七分真三分假，但無從查證，以前的人基本都死光了。
“算了，只要她開心就好，你及時彙報給我”
“是，長官”
謝慕拍拍腦袋瓜，她非常懷疑今早的夢是因為沒有睡好，吃糖使自己興奮，頭痛欲裂，做個夢做的自己筋疲力盡，就像沒睡覺似的。
時間很早，謝慕只睡了幾個小時，閉眼想再埋會，腦子裡卻浮現出之前做的夢。
巨大地燈光，幽深的海底，冰冷的海水，還有一個女人，滿是傷疤的手，長長的頭髮遮住了臉，拼命的朝謝慕游去，就在快要碰到的剎那，謝慕被另一雙手拉出水面。
那個女人是誰，謝慕捂著臉坐起，才到福利院時她也做過一樣的夢，為什麼現在又開始？
院長應該醒了吧，謝慕能想到的只有院長，她想聽院長的聲音。
謝慕撥打鍵還沒有摁，手機已經響了，來電顯示就是院長，謝慕快速的接聽。
“院長，我好想你”
“出什麼事了嗎？”
“嗯，看臺上只有孔東和陸教練太冷清了，打的沒勁”
“等你決賽的那天，院長一定到”
“真的嗎？你一定要來，最好李學林，江勝大他們也來就更好了”聲音加倍的洪亮，快樂的謝慕在床上蹦蹦跳跳。
“哎呦，年紀大了，耳朵差點被你炸聾，前提是你要打入決賽”
“放心吧院長，我和你都要說到做到”
做噩夢的事謝慕沒說，她不想院長擔心，謝秀善沒有過多追問，她知道謝慕的性格。
果然那個女孩來了，謝慕候場時就看到了，還有那個闆闆正正坐在女孩旁邊一動不動的男的，一個美一個帥，很養眼。
“謝慕，你在看什麼？”
“老師，你說那兩個是男女朋友嗎？”
“哪兩個？”
“就是東南方，從上往下數第三排，從左往右第四、五個”
“看著有些……”張啟安沒說完，輕拍謝慕的腦袋“小腦袋瓜裡裝的什麼，戰術記得不，怎麼打記得不，小小年紀還有黑眼圈，你要是體力不支受傷了我饒不了你”
謝慕甩甩頭，雙手握住張啟安的大手，來回搖擺“老師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學生不是故意的”
孔東在一旁淡定的玩遊戲機，拿下耳機“張老師你不要放過謝慕，一定不要”
“臭孔東，看我湊你”
孔東躲到張啟安身後，搖頭晃腦“謝慕，有本事就打我啊，你夠不到我”
“誰說我夠不到你，你看著”
張啟安拿兩個學生沒有辦法，坐在一旁，用相機拍下，比賽能贏最好，贏不了也沒關係，他希望他們能一直快樂開心的笑，沒心沒肺的笑，真好啊！
賽場下如此，賽場上更是要自信開懷的笑，和B國選手的比賽，謝慕遊刃有餘，3:0迅速拿下比賽。
每一球都是高超技術的展現，除了要贏，更多的是要打的盡興，打的精彩，有幾球是大人都要驚歎的程度，連連稱讚超出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成熟。
這場的解說人員福利院的孩子們都很滿意，更重要的是沒有掐播，一比賽完就能知道結局，可以和謝慕一起高興。
謝慕這次沒有拒絕採訪，但人家問啥她不回答啥，只是感謝張老師，孔東還有福利院的一切，和國青隊絲毫沒有關係，簡潔明瞭。
“小姐，我們走吧！”
“南助理，我要去要簽名”說著李佑安就行動起來，拿出準備好的本子和球拍，不準備立即走。
這還是謝慕第一次遇到自己的粉絲，雖然是暗中幫她的那個女子和闆闆正正的男人。
“你球打的真好”
“謝謝”謝慕笑了笑接過球拍和本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李佑安，他叫南風”
她真的很好看，一雙桃花眼，白皙的面板，海藻般的長髮，瘦挑的身材，只是面容沒有紅暈，淺淺一笑，像是向日葵般燦爛。
“大姐姐，大哥哥的名字都好好聽啊！”
南風站在李佑安後面，看著寫字的謝慕，好幾年了，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第一次見面就叫他大哥哥，冷冽的眼睛裡露出一絲溫和。
“你打的太棒了，看的我特別激動！”
“謝謝”說這話時謝慕也看向了李佑安身後的南風。
南風，南風，謝慕心裡唸叨著男人的名字，提筆時頓了一下，差點寫出南風，認真的寫下：祝李佑安健康快樂，謝慕感謝你的喜歡！
健康是李佑安夢寐以求的，冠軍的祝福應該要比求神拜佛靈驗的多。
“大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嗎？”謝慕寫完，把拍子和本子給李佑安問到。
李佑安小心翼翼的收下有些錯愕，朝南風看看，南風依舊是木頭表情，不知為何她得內心期待這個擁抱。
“當然可以！”
謝慕抱著李佑安的腰，李佑安的手放在謝慕肩膀上，謝慕一雙手感受著肢體的溫暖，怎麼感覺不一樣？
“那大哥哥是我的粉絲嗎？”
李佑安見身後的人沒有回應，剛準備胳膊肘撞一下他，讓南風回答，手機響了，是學校打來的。
李佑安走到一旁，這一處就只有南風和謝慕。
“大哥哥，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這……小姐是，我也是”
標準答案，完美回答。
“真的嗎？那我送大哥哥一個禮物好了”謝慕很開心用筆在乒乓球上畫了一個笑臉，放到了南風手上“大哥哥，要多多笑哦，要不然沒有女孩子喜歡，順便幫我和大姐姐說聲再見，對了臨走前可以擁抱一下嗎？”
“這……”
“大姐姐擁抱了，大哥哥也可以的，所以大哥哥可以蹲下嗎，你太高了”謝慕滿臉笑容，南風半蹲，猶如第一次他和謝慕的見面，小小一一隻，軟糯糯的叫他哥哥。
他們現在都已經長大，小姑娘頭髮短了，個子高了，也不記得他了，他得小妹妹，卻不能相認。
謝慕突然湧出一個想法，她想叫南風哥哥，不是大哥哥！
大手牢牢握住小小乒乓球，寥寥幾筆，一個笑臉圖案，他盯著看了許久，直到李佑安來。
“這是～”
“她說送給粉絲的”
“畫的真好，你真的要多多笑，她怎麼不給我呢，我也想要”在南風面前，李佑安能說出許多心裡話。
“小姐你……”
“見到這個小女孩，我有一種比見到爸爸還要舒心的感覺”
對那個女子謝慕沒什麼感覺，那個男的她一點也不害怕，年紀輕輕的他怎麼滿臉愁容呢！
還有他大魚際處的一顆小小黑痣，是在哪裡見過嗎，還是哪本書上，還是那首歌，記不起……腦子裡霧濛濛的，吹不散，撥不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