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龍睜眼

西都城皇宮，南宮彥命人在大殿內鋪設了一張巨大的中州地圖，沉聲道：“可有人識得此圖？”百官聞言看了一眼地圖後竟無一人敢答話。滿朝文武幾乎都是前朝留任官員，對地上那張地圖再熟悉不過。可現在改朝換代了，雖然地圖已經改名為中州地形圖，可誰都知道，眼前的其實是大盛王朝的郡縣分佈圖。早在一個月前，南宮彥便說過欲使中州再次統一，大軍開拔前必須要先確保後方萬無一失。那麼今天，百官看到這張地圖，想必是皇帝陛下想以此圖為由清理前朝舊部了。南宮彥見無一人回話，看了一眼群臣便知曉了其中含義，微笑道：“眾卿多心了，朕之意是想讓眾卿好好看看如今中州分裂的局面，有何良策能讓中州百姓不再受戰亂之苦。”話音剛落，最先開口的是戶部尚書呂超傑，他站出班列恭敬道：“陛下，我大成國雖然休養生息數年，可才太平了沒幾年又要再起刀兵，百姓必起怨言，戶部也無力支撐如此龐大的一場大戰！”大將軍陳安泰聞言反駁道：“太平？呂尚書老糊塗了吧，遠的不說，就大成那幾個鄰國，哪個不對我國虎視眈眈？周邊強敵環伺，何來太平一說？”說完面對南宮彥抱拳道：“依末將之意，應當早日發兵，首先攻取拒兵山天塹，開啟我軍東進的大門，隨後先滅陳國，結束兩成並世的笑話！”此時相國韓濤冷哼一聲說道：“笑話？幾十萬人的生死在將軍看來只是一個笑話嗎？三年前陳國陸續吞併了衛、晉、涼三國，國力陡然大增，豈能說滅就滅？且不說現在國富民強的陳國，，當年將軍領兵十萬，揚言三日打下僅有三十二城的小小陳國，結果大敗而歸，十萬精銳盡折沙場，現在將軍又如何取勝？”陳安泰聞言大怒：“當年若不是你舊主盛京……！”夠了！南宮彥起身怒道：“兩位軍政大臣在朝堂上吵架，朕丟不起這人！如今各國伐交頻頻，若不思進取，何異於坐以待斃？傳旨，戶部加緊徵集糧草，兵部儘快整頓兵馬，一切安排妥當後，舉義兵，再圖統一，散朝。”

盛京城，在南城郊外五里處的一座山上，有人在此修建了一座學塾，取名南山書院。今天天還沒亮，吳懷聖就帶著吳昊早早的來到了書院門口等候，吳昊揉著昨夜被扳子打腫的屁股，一臉哀怨聆聽著吳懷聖這半月以來重複不斷的叮囑，什麼年紀不小了，該去學塾讀書習字了，要麼就是將來學有所成就不用像我一樣只能做個鐵匠。直至前一天，吳懷聖從一處破廟將他拎著丟回了房間，到昨天晚上捱了十幾個扳子後才哭喊著答應今天來學塾讀書。終於等到了書院大門開啟，吳懷聖看著一瘸一拐走入書院的吳昊，滿眼的心疼，卻仍是不再說一句話。其實吳昊捱了扳子也沒有答應到書院讀書，只因吳懷聖看著不願服軟的吳昊，手上的扳子不自覺的掉在了地上，最終只得無奈說了一句：“只要你去了書院，無論學業如何，爹……以後都不會再管著你了……！”吳昊聽完才賭氣與他做了這個約定，他哪裡知道，吳懷聖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的這句話！

城東李府內，李玲終於等到了外出辦事的父親李雲山，李雲山剛進門就被李玲拉著虛寒問煖一番，說了一大堆收集了一夜的好話，最後才小心翼翼的說了句我想去南山書院讀書！而後便可憐巴巴的一直盯著李雲山。李雲山問道：“是韓先生教的不好嗎？爹可以再給你請一個到府上教你，和必跑那麼遠呢？”李玲嘟著嘴說道：“天天面對著一個老頭子哪有心思讀書嘛，去書院夫子多，學的也多，而且還有好多同窗，比家裡熱鬧多了。”李雲山正要說話，李玲立即撒嬌道：“爹爹就送我去書院嘛，我一定好好讀書，不會偷懶了，爹爹……。”李雲山嘆氣道：“書院條件可不比家裡，你不怕吃苦？”李玲立即使勁點頭道：“不怕不怕，一點都不怕。”李雲山微笑道：“好吧，出去歷練歷練也好。”

南山書院，吳昊垂頭喪氣的走在去學堂的路上，看見迎面走來的幾個孩子，心情又更加煩躁了。吳昊低著頭，往邊上打算讓對方先走，哪知走近後幾個孩子卻停了下來，其中一個孩子嘖嘖道：“喲，這不是小鐵匠嗎？你也來讀書？你是想用錘子寫字呢？還是打算用筆來打鐵？”幾個同行的孩子聞言紛紛嬉笑起來。吳昊陰著臉沒有理睬他們的嘲諷，側過身想要離開，卻被擋住了去路。他無奈道：“你想幹嘛！”領頭的孩子冷哼一聲說道：“不幹嘛，一個窮打鐵的怎麼配到書院讀書？你看我們，哪個不是身份尊貴背景深厚？說白了，你就是不配和我們在一起讀書。”吳昊冷笑道：“不就是沾了父輩的光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對方聞言譏笑道：“那當然了，我們跟某些人可比不了，人家爹是個鐵匠，孃親嫌太窮跟別人跑了，生下來就是有娘生沒娘養的野孩子，真是太幸福了。”吳昊怒道：“徐磊，我不想惹事，你不要太過分了！”徐磊得意道：“怎麼？家風不正還不讓人說啊！我就說，你能怎樣？野孩子野孩子，你就是個沒孃的野孩子。”吳昊攥緊拳頭，用盡全力朝徐磊頭上打了過去，徐磊冷笑一聲，很輕鬆的接下了吳昊用了全力的一拳，徐磊握著他的拳頭，只是稍稍加重了力氣就能讓吳昊疼得面部扭曲起來，隨後一腳將他踢了出去，不屑道：“就憑你還想跟我動手？給我打，打到他不敢再留在書院為止。”吳昊熬過了漫長的一刻鐘後，徐磊一行人見到有夫子走了過來，最終扔下一句別讓我在書院再看見你後，每人又補上一腳才不情願的離開。

清晨，就在徐磊等人滿臉得意的以為那個野孩子已經滾回家時，在床上忍著疼痛躺了一夜的吳昊一瘸一拐的在夫子到來之前走入了課堂，幾人瞬間便怒氣衝衝想要把他趕出去，只是恰好夫子已經站在了門口，幾人只好坐了回去。跟在夫子身後的，還有一個滿臉笑意的小女孩。還沒等夫子介紹，徐磊站起來笑著喊道：“李玲，我旁邊還有空位，坐這邊坐這邊。”說完一腳踢開了隔壁書案的孩子，後者只好爬起來重新去找個座位。李玲對他的殷勤置之不理，掃視一圈後蹦蹦跳跳的朝吳昊走去，即使吳昊隔壁的書案破爛不堪，她也毫不猶豫的坐了下去。這一幕看得一眾孩子目瞪口呆，也使得徐磊氣不打一處來。毫無疑問，吳昊要遭殃了！

盛京城，城主府發生的一場風波使得全城沸沸揚揚。聽聞某天夜裡，城主府接連被兩名刺客襲擊，第一個刺客扛著一把巨大的鐵錘，砸死了府中所有七品以下的護衛，還將城主府大門砸了個粉碎，事後留下一句子不教父之過，孩子犯錯，長輩代罰，很合理。這才離去，連那把鐵錘都沒帶走，留在了城主府，城主本想將鐵錘扔掉，卻沒有人能搬得動。沒過多久，還在餘驚中的城主還沒來冷靜下來，，接著又被一個刺客一劍劈開了議事廳的屋頂，那刺客不見其人，只聞其聲，一劍過後，那刺客冷哼一聲說道：“再有下次，這一劍就砍在你身上了！”第二天，城主徐鵬加強了護衛，下令全城戒嚴，全力緝拿兇手。

南山書院，吳昊難得躲過了幾天的刁難，來了半年，就只是在學舍和學堂來回走著，近幾日都無人找他麻煩，一個人就在書院閒逛。走到一處樹林時，聽見裡面傳來聲響，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壯著膽子就想走進去看看。當他進入樹林後，看著眼前的景象整個人瞬間呆住了，只見一個青衫男子右手雙指併攏，以指做劍，往前輕輕一推，男子面前一顆大樹瞬間斷裂開來，而他的周圍到處散落著巨樹和無數石塊，方圓十丈內變成了一處空地。吳昊躲在一塊巨石後面，認真看著男子做的每一個動作，直到男子離開後，吳昊才小心翼翼走到男子之前的位置，照著男子剛才的動作比劃了半天，也不見倒在地上的粗木有任何動靜。最終只好隨意撿起一根樹枝，邊走邊比劃著回到了學舍。

以後每天的早晨，吳昊都會偷偷躲在那塊巨石後面，露出半個腦袋看著男子練功，把每一個動作都牢牢記在了心裡，可也僅限於記了，當他學著男子重做一遍後，每次都毫無長進，功課還落下了不少。正他他懊惱之際，李玲急匆匆跑來喊道：“昊哥哥你怎麼回事？今天又逃課，夫子又要生氣了！夫子說明天一定要好好責罰你，讓你長長記性！”吳昊盯著手指，只是隨意哦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了。”李玲氣呼呼道：“你知道了？你還不趕緊去跟夫子認錯，可能夫子氣消了就不挨戒尺了。”吳昊撇撇嘴道：“那老傢伙估計快不行了，現在打人一點都不疼，我才不去呢，他愛打多少扳子都行，反正我又不疼。”李玲揪著他的耳朵朝學堂走去，不停催促道：“趕緊走吧，我可不想看著你挨扳子！”唉？李玲突然轉身滿臉疑惑看著他，吳昊愣了愣問道：“怎麼了？”李玲加重了些力道，問道：“昊哥哥你不疼嗎？”吳昊疑惑道：“不疼啊！”李玲好奇道：“以前我剛碰到你耳朵你就不停喊疼，我剛剛可是很用力的呀，你怎麼會不疼呢？”吳昊白了一眼說道：“天天被你揪耳朵，早就習慣了。”李玲撇嘴道：“誰讓你老惹我生氣的，既然不疼，那咱們就這樣回去跟夫子認錯去，他一看你都被我罰過了，肯定就不會為難你了。”吳昊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只好跟著李玲去往夫子所在得學舍，哪知半路又遇到了徐磊一行人，前些天徐磊突然被接回了家，好像還被訓斥了一頓，回到書院後整天怒氣衝衝的，見誰一個不順眼就是一番暴揍，偏偏今天又看到李玲和吳昊那麼親密走在一起，火氣就更大了。徐磊怒道：“狗東西！離玲妹遠一點！”說完便讓隨行幾人上前想要教訓吳昊一頓。李玲見狀怒道：“玲妹是你能叫的嗎？你還不配，你們要是敢欺負昊哥哥，我就告訴夫子去。”徐磊冷哼一聲說道：“書院都是我爹養著的，夫子知道又能如何？玲妹你讓開，我一定打到他以後都不敢再來煩你。”李玲擋在吳昊面前說道：“是你老來煩我，反正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再欺負昊哥哥。”徐磊怒道：“他就一個窮打鐵的，根本不配和你在一起，我爹可是城主，只要我爹一句話，就能讓他和他的廢物父親一起滾出盛京城。”吳昊聞言來到李玲面前，沉聲道：“你！再說一遍！”徐磊冷笑道：“野孩子有個廢物父親，我就說了，你還敢打我嗎？”李玲第一次看到那麼生氣的吳昊，著急道：“昊哥哥？”吳昊臉色陰沉，最終還是忍住了想要動手的衝動，畢竟對方人太多了，更不想讓李玲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只好拉著她想要離開，這一幕徐磊看在眼裡怒氣瞬間湧上心頭，隨即吩咐道：“別傷了玲妹，給我往死裡打！”自知不敵的吳昊下意識蹲下死死抱著頭，保證回家不被父親看出來自己又打架了。可當幾人拳腳即將碰到他時，奇怪的事發生了，只見從吳昊體內莫名湧出一道氣息將幾人震飛出去，在場所有人都暈了過去，吳昊見半天都沒動靜，抬頭看了眼四周後，看著暈倒在地的幾人自己也是恐慌不已，抱起李玲就趕緊跑回學舍。於此同時，之前吳昊練功之地不遠處，有幾人分別在不同的山頂上一直觀察著他不停朝著出劍的那顆大樹，見始終沒有動靜後，當幾人準備離開之際，從吳昊體內湧出那股氣息之後，那顆巨樹也隨之炸裂開來，看得幾人驚訝不已，同時說道：“這是？劍氣！留存？”幾個孩子的不遠處，有一漢子同時不可思議道：“這是！劍氣護體？”在書院一間房屋內，有一青衫男子正微笑著擦拭手中的一柄長劍，此時有一漢子站在門口恭敬道：“在下吳懷聖，斗膽求見先生。”男子自顧自擦著長劍沉聲道：“若不是我允許，你也無法靠近我這扇門，接下來你的第一句話，決定了你我是否能聊下去。”吳懷聖沉默片刻後說道：“先生覺得小兒資質如何？”男子沉聲道：“只是在一旁觀看，僅僅半年就練出了劍氣，算我平生所見第一人了。”吳懷聖鬆了口氣繼續說道：“可能有幸讓小兒拜先生為師？”男子說道：“閣下在城主府的那一錘實力也不弱，為何不自己教？”吳懷聖回道：“在下區區八品功力，不敢耽誤孩子前途，只有跟著先生，才能……。”男子打斷他說道：“奉承話就不必了，我不喜。”男子瞥了眼吳懷聖繼續道：“這麼好的苗子，我也怕在別人手裡糟蹋了。”吳懷聖笑道：“那在下就不打擾先生了。”

盛京城一處宅院內，歐陽書難得要了壺酒，眉頭也舒展了很多，一旁的劍士微笑道：“還從來沒見過相國大人如此開心呢。”歐陽書哦？了一聲說道：“你都看出來了？這可不好！”劍士說道：“相國大人常年鎖事纏身，偶爾舒心一次也不為過。”歐陽書嗯了一聲說道：“若他真是我們一直要找的人，那真是件天大的喜事了。”劍士問道：“若是？難道這還不能確認嗎？”歐陽書說道：“這麼大的事，自然是要謹慎再謹慎的，別忘了，當日走入茅屋並且觸碰到神龍杵的人不止他一個。”劍士恍然道：“莫非那女孩？”歐陽書點頭道：“那丫頭如今已初具夫子之才，將來前途也不可限量。”劍士大喜道：“會不會當年留下來的是兩個孩子？”歐陽書搖頭道：“這就無從得知了，我當年收到的旨意是神龍睜眼，助其登基，可當年神龍在兩個孩子觸碰時睜眼，這就不好確定了！”劍士問道：“那接下來相國大人又有何打算？”歐陽書喝了口酒，緩緩說道：“繼續保護他們的安全，在沒有生命危險的前提下，不干預他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