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朦朦亮,城頭上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隨著城門緩緩開啟,寧誠和蓮生被當成了英雄接進了西都城。皇宮內,南宮翎特意設宴款待了他們。皇宮最高處的樓頂上,南宮翎帶著寧誠和蓮生偷偷逃出了宴會,抱了兩大罈子酒爬了上來。西都城的夜晚,星光如點點繁霜,月色如洗,銀河如練。遠離了宴會里的喧囂和燈火,整個樓頂似乎成了世界的另一端,寧靜而深遠。
兩人酒罈不停的相互碰撞著,只有蓮生一個人靜靜的躺在一旁看著繁星點點的天空。兩人大口大口的喝著酒,月光灑在了他們的臉上,對映出了兩人淡淡的憂鬱。
南宮翎嚥下一口酒,神情豪邁道:“痛快!如此美景,不比宴會上的鶯歌燕舞好看多了?對吧寧誠兄。”
寧誠想起了在梵潔寺的朝陽,惋惜道:“當時要是能有一壺酒,他應該會更開心吧?”
收起思緒後,看著燈火通明的西都城,讚歎道:“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美的傾國傾城啊!挺羨慕他的。”
南宮翎一臉疑惑:“怎麼了寧誠兄,可是有心事?”
寧誠微笑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了和吳昊在永安城的日子,那裡的景色比這裡還要美,他那時時候在齋戒,不能飲酒,可把他憋壞了。”
南宮翎笑問道:“大哥最近怎麼樣?過的還好嗎?”
寧誠心情低落:“僅有的兩個朋友都相繼離他而去,他現在一個人扛著那麼多事,能好到哪去?”
南宮翎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是我對不住大哥,不過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不能眼看著成國百姓即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而置之不理。”
寧誠有些怒意:“你們都有自己的苦衷,都有自己的理由,那我呢?你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倆誰出事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我只希望我的朋友都能好好的活下去,僅此而已。”
南宮翎低下頭:“對不起!”
寧誠聲音有些顫抖:“真懷念我們三個一起把酒言歡的日子啊!可惜不會再有機會了。”
想起了在盛京城度過的那些時光,南宮翎臉上也有了一些笑意。
對了寧誠兄,你不是想參軍嗎?怎麼會和小和尚跑到這來了?還有你這一身法術,在哪學的?
寧誠搖搖頭,從懷裡拿出那本聚靈書:“我不會法術,是吳昊給我的這個法器起的作用而已。我本來是想參軍的,但是吳昊希望我去遊歷世間,度化這世上的冤魂,開始我想先回老家看看,然後就一路往西來到這裡了。”
南宮翎一臉的豔羨:“大哥居然捨得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你,看來大哥還是對你更好啊!”
寧誠瑤瑤頭:“是暫時借給我的。”
南宮翎哦了一聲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裡?”
寧誠緩緩道:“先送蓮生回梵潔寺,然後在那裡繼續學幾年佛法,等我學會了法術再去度化冤魂。”
南宮翎點點頭:“原來小和尚叫蓮生啊?這名字!起的真好。”
蓮生側過身,冷哼一聲懶得搭理他。
盛京城,一座嶄新的皇城拔地而起,高大的宮殿在陽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輝,皇城的中央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塔樓,塔樓的外牆雕刻著一條金黃色的巨龍,從底層盤旋而上,龍頭直達塔樓頂端,塔樓頂端放著一個巨大的金色圓球,彷彿下一秒就會被巨龍一口吞下。
在皇城中央,搭建了一座高大的祭臺,吳昊身穿金色九龍皇袍,手捧玉璽一步一步拾階而上。籌備了三年的時間,吳昊終於重新回到了盛國皇宮,完成了登基大典。原本歐陽書聯合幾位文官,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給他寫了一篇昭告天下的檄文,可他登基後就把檄文扔在了一邊,只是簡單說道:“盛國乃中州正統,中州各叛逆勢力限期三個月前來歸降,否則朕將攜神印,佩天子劍御駕親征,誅其九族。”
一時間天下震動,盛國不是已經亡了嗎?怎麼突然復國了?皇帝是誰?各國之間都持觀望態度,沒有誰敢出這個頭,畢竟人家可是說了,人家手裡有神印和天子劍,雖然不知真假,但也沒有膽量去查探。
西都城皇宮,南宮翎緊緊握著一封信,臉色陰沉:“要開始了嗎?大哥。”
終於,三個月的期限結束後,短短一年時間,吳昊率軍連續攻下了北方十幾個國家,當他將那十幾個皇族全部坑殺後,各國開始慌了,北方各國紛紛聯合起來組成了七十萬聯軍,於驍函城準備與守衛軍決戰。
一場決定北方歸宿的大戰開始了。
與此同時,南宮翎也對南方各國展開了積極攻勢,如今他最大的障礙就是綿延數萬裡的百越之地,這裡地廣人稀,且山高林密。各吐司部落憑藉叢林的優勢輕易擊退了成國的大軍,每次大軍剛進入山林,就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陷阱,無數的箭矢從四面八方襲來,連一個吐司都沒看到就倒下了一大片。半年時間就只推進了數百里,且還時不時就會被吐司襲擾,一向攻無不克的南宮翎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由於吳昊和南宮翎都默契的選擇了互不侵犯,於是夾在兩人之間梁國就成了最安全的國家,出逃的難民都拼了命的往梁國擠。面對這數十萬難民,梁興仁下令關閉了所有關口,把梁國與世隔絕了。
永安城,正如這座城市的名字一樣,即使外面到處都是兵荒馬亂,這裡仍舊是一片祥和,永遠都是平平安安的。寧誠來到梵潔寺後,就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在寺裡全心鑽研佛法。本就在此抄過三年經書的他,每次聽遊海老和尚講經都能立即心領神會,如今已經可以像吳昊說的那樣,想用的時候就拿出來用。他現在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在清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拿著一壺酒,兩個酒杯,來到藏經樓的頂層,站在窗戶邊欣賞著日出的美景,倒了兩杯酒後,將杯子輕輕一碰,微笑道:“饞死你,你不能喝酒是吧,那這一杯,我就勉為其難替你喝了。”
蓮生趴在窗戶邊,喃喃道:“還挺想他的。”
兩人相視一笑,是啊,轉眼又是三年過去了!
此時有和尚急匆匆跑了上來:“寧師弟,方丈叫你過去。”
遊海禪房內,老和尚正在打坐,寧誠慢步來到他面前喊了聲方丈後,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依舊是一副慈祥的面容微笑道:“寧誠啊,你在寺內修行有三年了吧?”寧誠點點頭:“整整三年了。”老和尚嗯一聲點頭道:“算上之前抄寫經書的時間,也有六年了,以你現在的修為,可以下山遊歷了。”寧誠聽出了老和尚的意思,問道:“方丈可是有事要我幫忙?”老和尚笑呵呵道:“果然獨具慧根。”寧眼神堅定:“方丈想要我做什麼?”老和尚悲憫道:“如今中州戰火四起,無數生靈枉死,有些地方已經產生了很多惡靈,我希望你能在道門將它們斬殺前,找到它們,將它們度化。”寧誠點點頭:“好,我這就去準備一下,立即下山。”
一個滿月的夜裡,老和尚懸空在蓮池上打坐,此時的他口吐鮮血,依舊在不停唸誦咒語。一個尖銳的聲音從蓮池內響起:“老禿驢,你壓了我八百年,害的我好慘啊!”
老和尚額頭豆大的汗珠不停滑落,語氣極度虛弱道:“你若誠心改過向善,貧僧自然就放你出來了。”
蓮池內的聲音憤怒厲聲大笑道:“你這蓮池裡的蓮花還剩多少呀?等我出去了,定要當著你的面將永安城裡的人,一個一個的吃掉!”
老和尚佛唱一聲道:“貧僧是希望你可以靜思己過,改惡向善,才將你封印在蓮池內。出家人慈悲為懷,從不殺生,八百年了,若你仍舊執迷不悟,一心想要再造殺孽,貧僧願意破例,即使拼了這條命,也要與你同歸於盡,決不會再讓你繼續為禍人間。”
九龍山,柳青山冷哼道:“真磨嘰,本來一劍就能解決的事,他非得耗費幾百年修為去鎮壓這麼一個小妖。”
老道人哀嘆到:“禿驢一心致力於提倡人妖魔三族共存,所以才想要將其感化………。”
放屁!柳青山怒道:“要是真的可行,我們也不至於和他們打了幾千年。”
柳青山強行開啟梵淨山的禁制,怒道:“你要是下不去手就滾一邊去,讓我來。”
老和尚看著已經恢復平靜的池水,佛唱一聲道:“都等了八百年了,再給它一次機會吧!”
柳青山驅散蓮池上空幻化的一把巨劍,冷聲道:“若是它逃了出來,別怪我不顧及你的破寺苗。”
老道人打著圓場道:“算了,他就是個倔脾氣,幾千年了還是死倔死倔的。”
驍函城,經過三年苦戰,吳昊終於肅清了十幾道防線,將剩餘的十幾萬六國聯軍牢牢圍困在了驍函城。只要拿下驍函城,佔領了函關,此後就是一馬平川的蠻夷之地。以騎軍營的戰力,拿下整個蠻夷之地也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然而,這場攻城戰註定是慘烈的,這裡就如同當年的盛京城一樣,城牆堅固,糧草充足,物資充沛,守軍驍勇善戰,吳昊每次猛烈的攻城都以失敗告終。
此時城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守衛軍的營帳,他們正在為下一次攻城做著充足的準備。
時間彷彿被拉長,每一次日升月落都變得尤為緩慢,雙方士兵的心情都變得越發沉重。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戰事的艱難程度遠超他們的想象。
終於,號角聲再次響起,打破了清晨的寂靜。守衛軍迅速行動起來,他們推著巨大的投石車向城牆投去一塊塊巨石和火球。緊接著,火箭、礌石檑木等紛紛被投向城頭。
一時間城牆上的守軍不得不暫時退避,守衛軍趁機快速向城牆推進,架起雲梯開始攀登城牆。突然間,箭矢像雨點般從城頭傾瀉而下,石塊、粗壯的木頭紛紛從城頭上砸向守衛軍。城下血流成河,屍體堆積如山,攻城器械也逐漸破敗。儘管如此,他們依然沒有放棄,他們試圖用雲梯登上城牆,但每次都被長矛和火焰驅趕下來。夜幕再次降臨,經歷了一次次的失敗,守衛軍已經疲憊不堪,臉上滿是絕望。
深夜,士兵們在營帳內訴說著攻城的慘烈,吳昊、歐陽書、丁晟三人依舊在沙盤上推演著。高昊一臉的怒氣與不甘:“這三年來,即使三十萬人的防線也在我大軍鐵蹄下迅速崩潰,如今卻被這城裡區區十幾萬人打的傷亡慘重,我就不信了,這區區一個驍函城真就固若金湯打不下來?”
歐陽書抱拳道:“陛下息怒,兵法雲: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只要能挫傷守軍銳氣,擊破他們心理防線,則城池可破。”
吳昊收拾好情緒,沉聲道:“嗯,你說的不錯,但幾個月下來,所有辦法都試過了,如今除了強攻,我實在不知道還能怎麼辦了。”
丁晟抱拳道:“陛下,末將有有一計,定可震懾守軍。”
高昊和歐陽書齊齊看向他,將軍快說!
丁晟指著蠻夷之地說道:“守軍之所以會拼死抵抗,是他們寄希望於蠻夷會乘機進關,屆時守軍與蠻夷相互配合,我軍必然招架不住,最後可能還會遭到大敗。”
高昊點點頭,感到一絲後怕:“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在城外無險可守,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丁晟繼續道:“我們不如抽調一部分兵力,悄悄繞過驍函城,直取函關,在蠻夷各部落還未完成集結時,將他們逐一擊破。當守軍看到蠻夷之地插滿我大盛旌旗和城下各部落首領的人頭時,他們必然覺得守城無望,自會開城投降。”
高昊喜出望外:“將軍此計甚妙啊!相國以為如何?”
歐陽書點點頭:“甚好!”
高昊神情激動:“好,那就有勞將軍出關攻打蠻夷,朕繼續在此佯裝攻城,替將軍爭取時間。”
丁晟跪地眼神堅定道:“末將領命!”
丁晟走後,歐陽書笑問道:“那麼大的功勞都給了他,陛下這是打算讓他擔任上將軍了?”
高昊微笑道:“相國以為如何?”
歐陽書大笑道:“丁家世代忠良,丁家歷代先祖都曾為盛國立下赫赫戰功。做上將軍再合適不過了。”
高昊點點頭:“有相國這話,朕就放心了,等破城之後,朕就給他冊封。”
又是半年的攻防戰,雙方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們都僅憑著心中那點希望在咬牙堅持著,守軍在等蠻夷出兵,守衛軍在等丁晟的援軍。
終於,在守衛軍又一次被打退之際,關外有大批軍隊朝驍函城開來,當看到大軍之中一面寫有丁字的軍旗時,守軍徹底絕望了 來的不是蠻夷,而是守衛軍。
驍函城內幾個皇帝大為震驚,丁晟何時出關了?居然悄無聲息打下了蠻夷之地!
此時有人建議道:“投降吧!再守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有人反駁道:“放屁,城裡還有五萬守軍,數十萬百姓,城內的物資足夠維持好幾年,為何要投降。”
有人贊同道:“不錯,想當年盛國也只剩下一座盛京城,最後憑藉堅守不降,逼迫成國退兵,那我們為什麼不可以效仿?”
驍函城外,高昊將十幾名部落首領的人頭扔在了城牆下,開始了勸降。
這天下本就是大盛的天下,你們也都曾是大盛的子民,朕念在你們只是被叛賊矇蔽才犯下此叛國的大罪,倘若你們願意開城投降,朕向你們保證,對你們可以既往不咎,每人均晉升一級,家人永遠免除勞逸。如今驍函城已經孤立無援,倘若再不投降,朕破城之後一律以叛國罪論處,誅你們九族。
就在幾個皇帝還在沙盤上商議如何堅守時,一隊甲士推開了房間大門,直接將他們綁了起來。領頭軍士喝道:“盛國皇帝答應只要將你們送給他,就可保全城人的性命,對不住了。”
終於,經過長達四年多的艱苦奮戰,高昊完全統一了整個北境,軍中南下的聲音也越來越多了。
百越大山深處,南宮翎即將取得關鍵性的勝利,只要打下這最後的一個吐司部落,百越將永遠喪失與成國對抗的根基。就在他準備發動進攻時,寧誠急匆匆找到了他,見到南宮翎後他神情激動 ,急切道:“快,永安城出大事了!趕緊派兵增援!”南宮翎一頭霧水:“寧誠你別急,慢慢說 永安城怎麼了?”寧誠依舊緊張道:“永安城即將遭到進攻,你趕緊派兵去增援,晚了就來不及了!”南宮翎先是一震,隨後又淡然道:“永安城地處成國腹地,就算如今天下大亂也打不到那去,誰有那個實力能縱深數千裡去攻打永安城而不被我發現?”寧誠穩了穩心神:“不是人,是妖!”南宮翎一臉疑惑:“妖?那是什麼?”寧誠焦急道:“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總之你一定要派兵去增援永安城,不然全城的百姓一個都活不了。”南宮翎有些不耐煩:“寧誠兄,先不說你說的那個什麼妖是個什麼東西,眼下這場仗關係到能否肅清百越,我如何能抽調兵力去做別的事?這樣吧,我派五百精銳跟你一起回去,等我這裡戰事結束了就帶兵過去看看。”
寧誠氣急道:“南宮翎,你會後悔的。”
南宮翎怒道:“寧誠,朕當你是兄弟才不跟你計較,你別太過份了。來人,送他回去。”
永安城,遊海交給了寧誠一把龍頭禪杖,讓他帶著寺內所有武僧前往城頭佈防,那是一把開啟永安城防護大陣的鑰匙,寧誠按照遊海的囑咐將禪杖插入城頭上的一處陣眼,城外立即緩緩升起一道透明的護盾,將永安城圍了起來。
與此同時,城外遠處的深山裡,叢林無風而動,響起了陣陣轟鳴聲。頃刻間,密密麻麻的妖族從山林深處如洪水決堤朝永安城狂奔而來,它們尖叫著、嘶吼著,聽的城頭上的守軍個個膽戰心驚。
越臨近城頭,它們的身形就越大,有些甚至都比城牆還高,若不是有一道陣法的防護,它們很輕易就能一步跨入城內。
即使妖族觸碰到防護牆便開始皮開肉綻,但它們好似不在乎那些傷痛,倒下一批,就會有下一批立即補上去,想要用身體撞開那道專門剋制它們的屏障。
梵淨山,遊海開始不停唸誦法咒,一道道白光從蓮池內湧入天空,與永安城的屏障相連線,源源不斷的給陣法補充靈氣。
此時蓮池內的聲音再次響起:“老禿驢,蓮花快耗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