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二九突然這麼問,是又有什麼操作了,畢竟前兩次她都是一提問,便開始作妖。

胖子就是因為沒有回答正確,被攪爛了舌頭,生死不明。

但出乎意料的是,我回答完後,她只是靜靜的看著我,嘴角依然掛著天真的笑意,那雙漆黑的眼睛裡,透出一種我看不明白的情緒來。

雖然複雜,但感受不到惡意。

過了一會兒,她唇角的笑意放大,跟著轉移話題,將海膽遞給了我:“哥哥,這個送你。”

“呃……好,謝謝。”

我覺得這反應不對頭。

她不會莫名其妙提問,既然提了,肯定有她的用意。

此刻,二九沒打算繼續剛才的話題,她坐在傘下,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弄了自己滿頭的沙,然後擰開礦泉水瓶,又是咕嘟咕嘟一整瓶。

喝完水後,她輕聲道:“哥哥,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行。”

這裡就兩家大一些的飯店,臨海的飯館,自然是做海鮮漁貨的。

我點了幾道特色菜,原本兩個人吃也完全夠了,但二九頂著葉知卿的殼子,吃相卻如同餓虎撲食。

我一看,心說可能還不夠吃,又趕緊加了幾樣。

於是,這一頓飯的功夫,我盡顧著給她扒蝦剔肉了。

倒不是說我在刻意討好她,而是她的吃相,看著像是餓了很久,再聯想她生前過的日子,瞧著就讓人心酸。

啃完最後一個大海螺後,她吸了吸手指上的醬汁,看著我道:“開始吧。”

我沒明白。

開始?什麼開始?

在我疑惑的視線中,我忽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海鮮飯店的老闆和員工都離開了。

這店面不算大,卻也不小,內裡有八九張大圓桌。

此刻沒了人,店裡只剩下我倆,就顯得格外空曠。

與此同時,隨著她話音落地,我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叮鈴鈴的響聲。

二八大槓!

這聲音我太熟悉了,因此一瞬間,我便朝大門口看去。

那裡原本空空如也,在車鈴聲響起的剎那,二八大槓就憑空出現在了門口。

但是,車上沒有人。

莫非是老古來了?

他怎麼沒現身?

這些念頭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與此同時,就像瞬間入夜似的,周圍環境猛地一黑!

黑暗中,一個陌生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詭物!受死!”

那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聽著比較蒼老,應該有些年紀了。

一陣冷風從我身邊吹過。

我意識到,應該是二九在移動身形,她正快速朝著我後方的位置衝去。

這會兒我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急急忙忙掏出手機,開啟了閃光燈的手電筒功能。

誰知閃光燈一開啟,一張佈滿皺紋的人臉就猛地湊到我跟前,嚇的我差點兒沒把手機給扔出去!

“你是洛常!”他厲喝質問,神情頗有些怒目金剛的意味。

“我是。”老頭強大的氣勢,讓我下意識回答他的問題,不帶一秒猶豫的。

於是我的手就被這老頭直接一拽:“謝驚蟄託我來救你,跟我走!”他的手乾瘦,卻如同鐵爪般,扣住我的手腕後就拽著我往前走。

這時,我注意到他右手拿了個鈴鐺模樣的東西,那東西散發出一陣強烈的能量波動,不出意外,應該是件法器。

這老頭是誰?

“謝驚蟄來了沒?只有你一個人?”我打著手機燈光,邊走邊問。

老頭卻不答話。

他似乎能夜視,此刻我只能看見手機照亮的範圍,他的視線卻看向黑暗中,似乎發現了什麼。

“你要帶他去哪裡……”

是葉知卿……不,是二九的聲音。

雖然是同一副嗓子,但她倆說話的腔調是完全不同的。

葉知卿清冷而溫和,二九則是兩個極端,或詭異恐怖,或天真溫柔。

此刻,那副詭異的腔調,顯然是二九,而且是被惹怒的二九。

她應該就在前方的黑暗中,但我看不見。

老頭不知道是什麼來路,應該是能看見的,卻見他朝著黑暗中冷哼一聲,然後開始搖動手裡的鈴鐺。

那玩意兒外表漆黑,雖然是鈴鐺的外形,但中心部位並沒有芯,沒有芯,自然不可能發出聲音。

但這是法器,法器就必然有它的奇特之處。

於是我耳朵裡,便聽到了一陣古怪的動靜。

是一種極其細微,卻又無法忽視的嗡鳴聲。

老頭鬆開了拽住我的手,左手結印,右手震鈴,我耳朵眼裡,像是停留了一隻蚊子似的,格外難受。

“驅除魑魅,駐我泰康,眾人聽令,征戰四方!”老頭結印念訣,手中動作一停,前方的黑暗中,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是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而且是從兩側向中間靠近的,那齊刷刷的步伐,像是突然出現了兩支軍隊似的。

“哼,你以為這些死東西能對付我!”黑暗中,二九冷笑,嗓子如同破了風,嘶啞而詭異。

黑暗的飯店裡霎時陰風大作。

我的手電筒受到陰氣的影響,閃光燈頓時明滅不定,讓人眼前一陣黑一陣亮。

與此同時,一陣砰砰砰的聲音從各處響起,就像是有什麼重物砸落在地。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一個東西朝我撞了過來。

那玩意兒挺重,黑暗中,我猝不及防,頓時跟著被砸過來的東西一起倒地。

是個人!

砸入我懷裡的是個女人!

但肯定不是二九,因為這個女人很胖啊!

我估計得有快兩百斤了吧?我被她壓在身下,雙手搭在她後背上,就摸到了一圈圈肥肉。

而這時,落在地上的手機,明滅的光線終於穩定了一些。

就著穩定下來的光線,我看見了壓在我身上的女人。

是個面相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短髮大姐,身材肥胖,穿著黑色的T恤,黑色的運動褲,整個人闆闆正正的壓在我身上。

光線中,她的臉慘白如紙,貼著我的面板,沒有一絲屬於活人的溫度。

她是閉著眼的,下一秒,她眼睛猛地睜開,露出一對眼白。

只有眼白,沒有瞳孔。

我倒抽一口涼氣:這什麼玩意兒!

隨著睜眼,她彈簧似的,猛地從地上彈起來,一轉身,就衝入了前方的黑暗中。

“砰!砰砰——!”

伴隨著悶響,不多時,又一個陌生人從黑暗中飛出來。

這次我早有準備,躲的快,沒被砸中,那人砸在了地上。

等等,這黑暗中的悶響聲,難不成就是人被砸落地面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