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小區只零星幾家亮著燈。
盛意忽然很想來個冷水澡。
但她記得自己的身體情況,冷水澡就不必了,熱水澡可以來一個。
洗完澡出來,盛意口渴想要喝水,路過客廳,桌子上放著的奶茶杯引起她的注意。
她剛刷了牙,遲疑地走過去。
拿起來,小吸了一口。
盛意皺了皺眉,奶茶已經冷了,特別甜,對她來說一半的糖度就夠。
她放回去,又去漱了一遍口。
整個身子陷進被子裡,盛意愣愣地想,商知閒那是什麼意思啊?
真的喝醉了?
醉鬼說話都這樣嗎?
盛意頭腦發熱,思想發散,列舉出無數個可能,最終只指向一個——他醉得不輕。
醉鬼的話不要多計較。
盛意用被子捂住自己,睡覺、睡覺!
可能是從他嘴裡聽到某些字眼,盛意夢的方向愈發神奇,又夢到曾經令她面紅耳赤的畫面。
關鍵畫面物件是,她和商知閒在接吻。
就在他們路過的宿舍樓下,他說有人接吻的地方。
-
與此同時。
商知閒拿著杯水坐在床邊,眺望窗外的月色,思緒飄回幾年前。
高三的生活忙亂得幾乎沒有個人時間。
自那次生日後,盛意很少再和他產生交集,撞上他就以複習為藉口,每天的見面就靠教室裡,屈指可數的幾次不經意間的眼神碰撞。
她好像總是很喜歡躲著他。
這種情況直到高考結束。
商知閒不打擾她複習,約她畢業陪他打遊戲,她答應了。
誰曾想,考完她就消失了!
又消失兩個月。
商知閒從小就被捧著長大,過慣了少爺生活,行事風格不乏與生俱來的狂妄自大,只要他想,就沒有得不到的。
所以理所當然的,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十七八歲的商知閒就是這麼想的。
他總能從盛意那裡找到她喜歡他的證據,可是她畢業就消失,商知閒漸漸不確定了。
加上他當時和家裡在鬧脾氣,沒太顧得了找她。
直到開學,盛意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商知閒在她那裡慘遭滑鐵盧,被騙了個乾淨,故意生氣晾著她,具體表現在路過她身邊不打招呼,只冷哼一聲。
然後聽到盛意的室友悄悄和她說:“怎麼這位同學長得那麼帥,卻總拿鼻孔看人啊。”
盛意當時是笑了:“不知道,可能長得帥的人覺得自己鼻毛也是帥的吧。”
“……”
商知閒覺得要給她點顏色看看。
但在某天晚上,他回宿舍時,在樓下碰到蹲在樹下的盛意。
商知閒剛決定不理她,大刺刺從她面前路過。
但她攥住了他的衣角。
身旁舍友起鬨:“哇哦,商知閒,豔福不淺啊,說說,這是開學來第幾次攔住你的女生了?”
“一邊去。”商知閒輕哼,“你們先回去。”
舍友比了個OK,“我們都懂~”
“你們懂個屁。”
商知閒一人一腳踹走了。
他當時還處在拿鼻孔看人的階段,瞥了眼她的頭頂,冷冷淡淡道:“專門跑這兒堵我?有什麼事就說。”
蹲在那裡的人卻低著頭,遲遲沒聲音,只是攥著他衣襬的手在發顫。
商知閒蹙眉,蹲下去與她平視。
然後接觸到她滿臉的淚痕。
商知閒半生沒體會過心急心慌的滋味,那一刻全體會到了,無措到了頂峰,想要給她擦眼淚,手卻停在半空不敢向前。
“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盛意咬得唇瓣充血,雙眸蓄滿淚水卻一聲不吭,只是一滴滴淚珠斷了線地往下掉。
無聲的慟哭。
商知閒慌張到手足無措,笨拙地給她擦著眼淚,邊擦邊說:“怎麼擦不完,你是水做的嗎,再哭就幹了,別哭了……”
盛意撲過去,差點把他撲到地上。
商知閒穩住身形,不太熟練地回抱住她,輕輕拍她的背。
“沒事了,沒事了,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我幫你出氣,你忘記被我揍到不敢找你的周棋吧?我——”
“……商知閒。”
盛意染著哭腔喊他。
商知閒心中一顫,砰砰要跳出胸腔,“在。”
盛意眨眼,眼淚順著睫毛滴落,從白嫩的臉上滑至下巴,在他衣服上暈開一小塊溼潤的痕跡。
“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
“……”
商知閒像是沒聽見,“什麼?”
盛意又哽咽著再問一遍:“你能不能……”
“能。”
商知閒不等她說完,扶著她讓她面向自己,“不就是讓我當你男朋友嗎,至於哭成這樣?”
盛意:“……”
可能是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麼爽快,她一時忘記回應。
她眼睛哭得紅紅的,眼淚沒有再湧出。
商知閒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珠,低聲問:“為什麼哭?可以告訴你男朋友嗎?”
盛意怔怔望著他。
就在他以為她要回答自己時,她的眼淚再次奔湧而出,比哪次都要洶湧。
“你怎麼就,答應了?”
商知閒:“?”
商知閒再次給她擦眼淚,“我不能答應嗎?你來消遣我的?總不能是來找我練習,然後向別的男人告白吧?”
盛意搖頭。
眼淚用了很久才止住。
在這裡蹲了許久,盛意腿腳都蹲麻了,動不了,就不動了。
商知閒見她終於不哭了,鬆口氣,然後才問:“如果你現在不能告訴我的話,就早點回宿舍休息吧,但你讓我做你男朋友,這個不能忘記。”
盛意顯得很乖,點點頭,眼睛還是紅的。
她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我父母不讓我打遊戲……”
“就這事?”商知閒彈了下她的鼻子,“我爸媽也不讓,說我敢跑去戰隊就打斷我的腿。”
盛意呢喃軟語:“我這兩個月在TCG試訓。”
商知閒微動:“什麼。”
她的眼神是空的,說的彷彿不是她的事。
“我爸媽找來了,他們在基底砸東西,說我和一群男人住一塊,還砸壞了別人幾千塊的耳機,害怕賠錢就跑了……”
說著,眼淚再次無聲滑落。
商知閒總算知道她為什麼不告知她的動向了,試訓這事需要保密,沒有成為正式隊員前都不會大張旗鼓宣傳。
說好的畢業一起去呢。
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為什麼?”
好像是不一樣的。
如果他偷偷跑去戰隊,他父母不會跑去砸東西,那會有損教養,他們大機率會收購那傢俱樂部,然後把他趕出去。
“沒事。”商知閒回神,“下次我陪你去,耳機賠了嗎?我給你買新的,要是他們再不同意,我就幫你說服他們。”
“賠了。”
“我不打了。”
盛意滿臉淚痕地搖頭。
“商知閒,我不能陪你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