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琤琤心裡鬱悶。

她以前說喜歡尹四公子,是隻看到了表象。

她就喜歡那類高深莫測,還冷峻逼人的男子,只尹延修‘毒邪’在外的宣告,便令他這個人神秘到高不可攀聞風喪膽。

誰知道那個人芯子裡,是塊千年寒冰,她怎麼賣乖賣巧都沒個用。

明明很多人都跟她相處到很好了,可尹延修還是對她冷臉相待,多半個字都不跟她講。

江湖遊本里,明明不是這麼寫的。

書裡那些高深莫測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士,最後都會敗在好女痴纏下,最後被她們收入囊中,眼裡心裡都只有那女子一人。

可現實裡,也太難搞了,根本沒有說的那麼容易。

尹明霜見她捧著臉歪過頭,拒絕同她深入交談,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昨晚她同四弟聊過了,四弟那個人,幾棍子打不出個屁。

可見是對她小姑子半點意思都無。

不過到最後,他倒是也說了,非要讓他娶也不是不行,但日後相處也就如眼下這般,他沒法偽裝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尹明霜嘔的直揉心口,她怎麼捨得讓自己親弟弟和小姑子結親後,卻夫妻感情如履薄冰。

那這親事結的,還有什麼意義?

想了想,她不由地也開始考慮小姑子的話。

她三弟倒真的是個溫雅明朗的翩翩公子,若是二人相處得來,也不是不可以結親。

最多到時候,同公婆解釋一番。

......

尹延疏沒想到,她二姐想親上加親的主意,又轉移到了他身上。

宴席上,他驟然從王宗子嘴裡聽到這句試探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手裡酒杯都驚掉了。

王宗子看了看他被酒水打溼的衣袍,不動聲色。

“三弟,只是琤琤說你們行走的比較好,所以你姐姐讓我來問問...”

尹延疏咕咚嚥了下口水,飛快打斷他。

“姐夫,我,我跟四弟不一樣。”

王宗子挑了挑眉,“嗯?”

“我我,我前不久,收了個通房,如今正新鮮著。”

言外之意,他如今新鮮著別的姑娘,不可能對王四姑娘有那個意思。

話說出來,尹延疏表情已經氣定神閒。

他輕咳一聲,含笑撿起酒杯,拎起酒壺穩穩將酒斟滿,還笑著解釋。

“王四姑娘性情天真活潑,的確很好相處,不止是我,府裡許多人都覺得她是個好姑娘。”

大家都跟她行走的好,他不是特例!

王宗子聽完這番話,還有什麼不懂的?

他擰著眉打量了尹延疏幾眼,少頃,歪肩湊過去。

“你收了個通房?”

“是。”

“什麼來歷?何時的事?”

尹延疏面無波動,如實答話,“也就前不久,府裡的家生子,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姐夫也不用特地跟二姐提。”

王宗子點點頭,沒將這話聽進去。

他妻子對兩個弟弟有多上心他不是不知曉,簡直是長姐如母的心思。

尹延疏房裡收人這事兒,他回去指定要說給妻子聽。

宴席進行到一半,杜汐就扶著傷勢未愈的尹延昳,先回了安寧齋。

她跪坐在榻上,替尹延昳傷口換藥,有些心不在焉。

在背上傷口被戳疼第三次的時候,尹延昳忍無可忍,扭過頭看她。

“你今日是怎麼了?上藥怎麼還走神?”

杜汐眨眨眼,立時回過神來,忙收斂思緒,小心給他塗藥。

“是我手重了?我再輕一些,五爺要是疼就說。”

尹延昳聽著這話,不由氣笑。

疼了才說?

疼都疼過來,就不能不讓他疼?

他盤膝坐著,手腕搭在膝頭,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到底怎麼了?總不能是又被誰的話給刺激到了?看你在宴上時就悶悶不樂,有事你說出來就是,這裡又沒外人聽。”

杜汐聽到他這句關心,抿抿唇,猶豫了一下,小聲開口。

“我在想,我先前喝的藥,是母親託族裡長老開的,我聽說他們的醫術,都不及三公子,也遠不及宗主,五爺,我想要不要...”

“你想請大哥三哥替你把脈?”,尹延昳打斷她。

杜汐面露赧色,話音低下去。

“我知道,這樣似是有違禮法,五爺若是不願意,就算了。”

請大伯兄替她看不孕之症,這的確是有些難堪的。

尹延昳默了幾秒,隨即長嘆一聲。

“汐汐,你我都還年輕,成婚不過才兩個月,子嗣的事,你實在不用這麼惦記在心上,這是講究緣法的,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

“你總這樣,容易落成心病,你還這麼年輕,何至於呢?”

杜汐手裡握著藥膏罐子,怔怔盯著他背上的鞭痕出了會兒神,眼睛有些酸脹。

尹延昳覺著太安靜,忍不住回頭看她,卻對上杜汐委屈含淚的眼。

他眉心一皺,“哭什麼?我又沒說什麼。”

杜汐輕吸鼻翼,歪坐在榻上輕輕抽泣起來,話語哽咽而無助。

“我也不想,可五爺知不知道我多難...”

尹延昳現在是怕了她哭了。

最近她動不動就要抹眼淚,一看到她哭,他就頭大。

他重重嘆了口氣,歪身坐著看杜汐。

“你有多難?府裡誰欺負你了?我待你不好?院子裡的僕人待你不尊敬?你難什麼?”

他真的不明白。

杜汐倒吸口氣,哭聲越發壓不住。

“我心裡難,您去打聽打聽,誰人家像我似的,議親的時候就被婆家知會,丈夫已經訂好了做側房的女子。”

“我閨中待嫁時,這件事便無時無刻不梗在我心裡頭。”

尹延昳眉梢抽了抽,額角繃出兩根青筋,卻沉著臉沒說話。

杜汐,“我生在後宅大院兒裡,我太曉得女人都是怎麼爭豔奪寵的了,也太清楚子嗣對女子來說是安身立命餘生有靠的根本。”

“五爺待我好,我心裡明白,可您別跟我說什麼子嗣不重要的話哄我。”

“我都給您立了軍令狀,一旦我有了身孕,便接薛氏進門。”

“過幾個月我肚子若還不爭氣,五爺還能讓薛氏一直等著嗎?您能嗎?”

尹延昳啞口無言。

他不能。

杜汐這麼一說,他便也沒法再以順其自然的態度,來看待這件事了。

突然也盼著,她快些有身孕了。

他不能言而無信,答應了薛瑩儘快接她的,她還被關在屋子裡禁足呢。

再好一個人,被關在一個屋子裡不見天日幾個月,也非得瘋了不可。

杜汐傾身抱住他,“五爺,我就是害怕呀,也會吃醋,所以我才那麼想快些給您生個嫡子,您請宗主來替我看看脈,好不好?”

“您不想早日得個嫡子嗎,五爺?”

臉面什麼的,她都顧不得了。

她很需要有個孩子,儘快有個孩子。

尹延昳擰著眉,拍了拍她背安撫。

“好了,過幾日吧,等我傷養好了,尋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