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綠樹,操場,運動過後的課間休息——紀清酒終於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個除了作業什麼也不用想,可以在風裡忘掉一切的年紀。

可能除了許明燈,誰都是在享受這種校園生活的吧。

反正紀清酒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就別過頭,盯著坐在他身旁默默看書的許明燈看。

察覺到他的視線,許明燈抬頭,滿眼寵溺:“怎麼了?”

紀清酒搖搖頭,順勢就緩緩將頭靠在了他肩上。

許明燈愣了愣,也沒再動,只當紀清酒是想休息一下了。

小酒今天好奇怪。會主動觸碰他,也會和他說話,這讓許明燈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但許明燈很害怕,他很怕自己會露餡,如果那樣的話,紀清酒會逃得更遠吧。甚至,也許會不願意再看見他。

許明燈趕緊收住思緒,繼續看著手裡的題目。

“許明燈。”

紀清酒突然喚他。

“嗯?”

“晚上一起寫作業吧。”

許明燈心頭微動,但還是不動聲色地回他:“好。”

“要是有不會的題目,我要問你的哦。”

那帶著一絲撒嬌的語氣,讓許明燈拿著書的手猛地攥緊。

他好像,心亂了。

“那就當你預設了。”紀清酒也不多話,只是繼續靠在許明燈肩上,閉目養神。

有微風掠過,吹起他心中漣漪。

——

考完了試之後,正是傍晚時候。有些朦朧的暮色蒼茫悠遠,微風吹過,那片清涼也消去了夏日的沉悶溼熱。

朦朦朧朧的街燈下,紀清酒放慢了步子,望著走在前面的許明燈。

許明燈的背影清瘦又挺拔,他好想擁在懷裡。

許明燈走了幾步,意識到紀清酒落到了自己身後,便回過頭,凝望著紀清酒,笑意清淺。

“小酒,怎麼了?”

一片落日餘暉裡,四周的嘈雜喧囂似乎都停匿住,只有許明燈在他眼前,兩邊街道的霓虹絢麗,而他就在光點微瀾裡,如那漸淡的暮色一般,柔和又溫暖。

紀清酒鼻尖一酸,那一瞬間的悲傷突然就化成了帶著淚光的衝動,他沒再遲疑,兩步跑過去,一下撲進了許明燈懷裡。

“哥,我好想你。”

就這樣多維持一會吧,好讓那片染著光的雲朵和許明燈一樣刻進他心裡。這種時刻總是來之不易又轉瞬即逝,要怎樣挽留,才能記得……

許明燈身子僵了僵,但他這次沒躲開。他總覺得,紀清酒此刻好像很需要他。他輕輕摸了摸紀清酒的腦袋,在他耳邊說得輕柔:“小酒,我一直在啊。”

“那,你會離開我嗎?”

“不會。”

許明燈的回答很堅定,堅定到沒有絲毫猶豫地脫口而出,堅定到紀清酒幾乎要以為那是真的了——就好像許明燈真的會一直在他身邊一樣。

可是你後來還是離開我了。紀清酒苦笑著,心道。

他曾經幻想過很多次被美化的“如果”,可現在,他只覺得迷茫,覺得自己的力量太過微弱。

記憶回溯,那個冰冷的夜,他沒能拉住的手,沉悶的巨響,都是那四年裡接連不斷的,重重複復的噩夢。

他真的,能改變從前的一切嗎?

真的,能把許明燈救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