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從書房中退出來，去府邸各處巡察一番，倒是於花園西北角見著兩三個一道倚著院門說閒話的小丫頭子。
如今園子空大，郎君忙著尋常不往花園裡來，她們也有些犯懶，只拿著掃把做做樣子。
杜若見了這一幕，便不由得微微沉下臉來，嬌聲呵斥。
“小丫頭們只知閒話，還不快將手頭上的事兒做了。下回再被我瞧見，仔心被罰。”
她雖說是大丫鬟，平日裡卻也性情溫柔和氣，不裝出高高在上的架子，因此這幾個丫頭都不怕她。
一人躲到花房門內去了，只探出一顆腦袋來嘻嘻地打趣她。
“翠玉……如今是杜若姐姐了，姐姐當真是有福氣之人，得大人看重！”
這話分明便是笑自已，少女面色微變，一陣羞惱之意。
“不許胡說八道。”
“哪裡是胡說？”另一丫鬟也笑吟吟道，“說不定過幾日便要抬舉姐姐做姨娘了……這才是飛上枝頭做鳳凰！”
杜若聞言，卻只轉過眼眸，落在庭院內亭亭玉立的幾株杜若花枝上，輕輕抿唇，心緒微亂。
若說為人妾室，此身命運都被掌握在別人手中，她並不覺得算什麼抬舉……
只是一時無言，身後卻傳來一道刻意加重的腳步聲，她抬起雙眸，對方同她擦肩而過時，不輕不重地撞了她一下。
杜若慢慢抬眼，便見是一名喚作“青蘭”的婢女，扭著細腰，端著一件物什進了門內，扭過眼眸，朝她瞥來一眼，輕哼一聲。
“只是得了個名字，有什麼值得歡喜成這樣的？”她手下用力，將托盤擱到桌案上，發出刺耳聲響，神色流露出微微的冷笑，“到日後爬上郎君的床榻，成了姨娘主子，那才叫真真的好訊息呢！”
杜若便慢條斯理地瞥了那婢子一眼，青蘭向來眼高於頂，她不同對方計較，抬腳離去。
又過幾日，午後天色昏沉，似乎有山雨欲來之氣。青衫少女雙手捧著茶點，抬腳邁入屋內時，卻見氣氛凝滯。
室內雖點著燈燭，燈火昏暗，也透著一股沉冷之意。
她垂下眼睫，便見一名嬌柔的身影正跪於地面，身上淡粉色的衣衫不整，髮髻散亂，妝容也花了，正捂著臉低低啜泣著。
少女見了這一幕，便不由得心口處微微一跳，她緩步上前，將手中托盤擱下，才見挑簾而出的管事。
對方面色難看地對她道來了原故。
原來今日午後，喬越因連日的追查兇手而感到有些乏力，便讓人進屋添上些沉香，他暫且歇一會。
誰知那進來添香的婢女卻存了幾分攀上高枝的心念，竟將沉香換成了另一種可以催發情意的香料，想要生米煮成熟飯。
被喬越察覺出來，在對方撲上來之前先推開了她，又喚人進來控住她，方才成了如此局面。
“……此女膽大包天，”管事轉向那婢女，冷聲道，“郎君說了，不必留著！”
那婢子聽著這話，才徹底慌了神一般，連忙上前去扯住杜若的裙襬，眼淚橫流。
“杜若姐姐……姐姐一向心善，從前都是我不好，求姐姐救我一命！”
這下湊近些瞧，杜若方才看出是青蘭。她輕蹙起眉尖，想不到她竟糊塗至此，又見管事喚人將她拖拽開來，輕輕嘆息。
“如今郎君可好？”她索性不去看她，只低聲詢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