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卻見那榻上緊閉著雙眸的年輕郎君張開唇瓣,將一勺苦澀的湯藥緩緩嚥進去。

少女便如此餵了小半碗藥汁,見青年眉目舒展,才起身退出來。

喬吟才伸手洗了洗沾染上藥汁的指尖,便聽身後的暗衛低聲詢問。

“娘子……準備離開了麼?”

話音落下,少女動作微頓,她是應當離開的。畢竟二人之間還隔著從前過往,只是想起對方到底為她而傷,難免有些遲疑,溫聲細語道。

“……等他好起來,我便離開。”

聞言,那暗衛似乎才鬆了一口氣,轉身退下。

治療的傷藥是北國名醫邵春親自開的,少女餵了三四日,都不見對方的病勢和緩幾分,面色蒼白,人也虛弱幾分。

她難免憂心起來,又遣人去尋醫問藥。這一日才進了屋內,一名婢女捧上茶水來,便見少女只怔怔地坐著,心緒不寧。

耳畔忽而聽得這樣一聲,喬吟眼眸輕眨,轉眼望過去。

便見那婢女遲疑著低聲道:“……奴婢也是聽人說的,不知當不當得真……”

喬吟只簡短道:“你直說無妨。”

“奴婢家中在城西,那邊有幾條煙花柳巷,極熱鬧,許多達官顯貴都會出入……聽聞那裡一間竹葉館,有一位小倌人幾年前中了蛇毒,後來不知吃了什麼藥便好了,如今跟尋常人一樣。”

那奴婢言及此處,才道:“許是民間傳聞罷了。”

原來如此。喬吟卻眉心微動,沒有空穴來風的,既然有此傳聞,又確有其人,想必他必定有點旁人不知的本事。

她垂下眼睫,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水。

“我知道了。”

有人快步趕來門前迎接,滿面堆笑,“客人,裡面請。”

那馬車上緩緩落地的年輕女子隻身著一襲清玉色羅裙,腰肢纖細,面上遮著帽簷,輕紗掩面,叫人看不清內裡眉眼。

那花樓的媽媽卻是個眼光毒辣的,只打眼一瞧,便知並非尋常客人,貴氣逼人。

那女客只沉默著隨她上了二樓,進入迴廊盡頭的廂房內。

跟隨在側的婢女輕咳一聲,才道:“我們娘子說,要一位名喚柳寧的倌人來侍奉,他可得空?”

說著,指尖摸出一隻沉甸甸的荷包,便塞進那媽媽懷中。

媽媽略掂了掂,滿臉堆起笑意燦爛,“柳寧在呢,我這就喚他過來,客人稍等片刻。”

過了不多時,少女指尖捧起杯盞,緩緩撩起眼睫,便見一抹消瘦的身影翩然而至。

他身著一襲煙粉色羅衫,領口大敞開著,如同沒骨頭一般走上前來,湊近了,喬吟還能聞見對方身上濃郁的脂粉香氣。

她微微蹙起細眉,便見對方手中搖著團扇,在她對面坐下來。

“娘子要問什麼便問吧。”

喬吟略顯訝然之色:“你怎麼知道我有事要問你的?”

那郎君在歡場中摸爬滾打好幾年,一眼便看出少女不是上花樓來尋歡作樂的模樣,自然也就知道必定是有事要問了。

他如此坦蕩,少女倒也坦言。

“我來是想問一問柳郎君,你幾年前的蛇毒是吃什麼藥才好的?”

話音落下,那柳寧微微嗤笑一聲,指尖搖著團扇,淡淡道:“娘子想知道這等秘事,尋常我可不會告訴人的。”

喬吟抬起指尖,將早準備好的銀子推過去。

“叨擾郎君一回,自然有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