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節：生離死別

“若是一般人，那也就算了！”墨羽真人偷偷窺探了一下隆平真君的臉色，“這人是我強留下來的，用的諸族條約中的名義，只是現在想想，恐怕有些不妥當。”

“現在這個階段，恐怕還用不上諸族條約吧？”隆平真君看著他道。

“弟子也是想著多留下些人手，守城的把握也大一些麼？”墨羽真人訕訕一笑，“只是沒想到這人的來頭有些大，弟子當心……”

“大宗門弟子？”隆平真君不以為然地道。

“是，是齊州仙台宗的。”

“嚯！”隆平真君微微一驚，隨後說道:“倒是出身名門。不過只是一般弟子的話，想必仙台宗也不會為此與咱們棲霞派起呲唔吧？”

“這個弟子可能身份要高一些！”墨羽真人低聲道:“看起來也就二十餘歲，已經是築基中期了。”

“嘿！”隆平真君眉毛倒豎，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們可真是宗門的好弟子啊！二十歲的築基中期，你在咱們宗裡找一個？這樣的子弟，放在哪家不是寶貝？小輩們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麼？這樣的弟子，不能交好，也當禮送出境。你們倒好，逼著人家去送死，本座看人家長輩找來，你怎麼回話？”

“弟子知道錯了，還請師叔周旋一二。”墨羽真人被隆平真君說得汗顏不已。

“算了，事已至此，多說無意。這人在哪裡？你帶我去看看，把傷治好，再補償一下也就是了！”隆平真君悻悻地道:“以後做事要周到一些，要總是這個樣子，宗門以後交到你們手上，還有什麼前途？”

“是，師叔！”墨羽真人的汗水唰唰唰地往下流，“只是這人被他師姐帶走，現在不知所蹤！”

“我日！”隆平真君都不由地爆粗口了，指著墨羽真人半天說不出話來。“我真是服了你了！”

寧彩青抱著陳駿，徑自飛向赤楓山。路上也遇到不少妖獸，卻沒有一個趕過來阻擊於她。她倒是沒想到這是由於隆平真君的出現，妖獸們正紛紛逃亡。只是在心中慶幸，可以快一步趕到赤楓山。

四百餘里，在寧彩青的全力施展下，一個時辰就到了。落於赤楓亭，寧彩青把陳駿輕輕放在地上，遂提聲高呼，“晚輩寧彩青，請前輩撥苛一見。”

運足靈氣這麼一喊，整座山間嗡嗡作響，四下裡山谷迴音不斷，“撥苛一見，撥苛一見。”

寧彩青連喊三聲，待山間迴音散盡，靜心聆聽，卻只聞林濤呼嘯，宿鳥驚飛，並沒有任何人出現。

心下一痛，不覺心念成灰，跪坐在陳駿身旁，撫著他俊秀的臉龐，簌簌地落下淚來。

師弟長得多好啊！濃眉大眼，修鼻紅唇，仙台山裡不知有多少女弟子偷偷喜歡呢！寧彩青摸出一條錦帕，細細將陳駿臉上的血汙擦去。他的眉，他的眼，他因為失血而乾枯失色的嘴唇。寧彩青慢慢地擦拭著，仔細地，貪婪地看著他，像是要把他刻在心裡，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若你不得好，師姐就陪你去了，生死相依，不離不棄。”寧彩青心中暗道。側下身子，躺在陳駿一側，輕輕地摟住他，把臉貼在他的頭髮上，默默淚流。

“咳咳咳！”陳駿又咳了起來。寧彩青趕緊扶他起來，給他順氣。陳駿的氣息更見微弱，眼神也黯淡下來。看著寧彩青滿是淚水的眼，輕輕地道:“不要哭，都不好看了。”

“嗯，嗯，”寧彩青胡亂地抹了一把臉頰，“師姐不哭，師姐在笑呢！”眼淚卻止不住地落了下來，滴溼了陳駿的臉，流到他嘴裡，是淡淡的鹹。

“師姐不要難過！是人就終會有這一天的。”陳駿勉力一笑，身上的痛楚讓他的笑半途夭折。“有師姐陪伴這些年，已經夠了，我很知足，開心！”

“不，我不知足，不開心，我們要在一起一千年，一萬年。”寧彩青哭著道。

“師姐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陳駿牽了她的手，緩緩地道:“我要你結丹，還要結嬰，慢慢地走下去，幫我，看看那巔峰的風景。”

“答應我，好嗎？”陳駿努力地看著她，眼中滿是懇求，“好嗎？好嗎？”

寧彩青使勁點頭，“好，好，我們一起看，一起去看！”

陳駿只覺身上越來越冷，神思也漸漸恍惚，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陳駿心道:“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呢！我還沒有娶到師姐！真是不甘心啊！”他看向寧彩青，眼睛卻開始模糊了。

“師姐，幫我擦擦眼睛，我要看到你的樣子。”陳駿猶如耳語般低語著。

寧彩青趕忙用錦帕柔柔的給他擦拭眼睛，忽然想起什麼，從臉上取下面具，遠遠丟了出去。

“還帶這勞什子幹什麼？”寧彩青低聲道。

又看見寧彩青絕世的容顏，陳駿淡淡一笑，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

“不要睡，不要睡！”寧彩青哭著喊道，盡力的將靈力不停的輸過來。

“天要亮了！”陳駿眼睛散發出一絲光芒。赤楓山極高，東邊的晨曦淺淺地照了過來。

“我可以堅持，堅持到日出。”陳駿喃喃地說道。

寧彩青只聽見“日出”兩個字，哽咽著道:“好，師姐陪你看日出”

說罷御劍衝出亭子，直向高空而去。飛得越高，遠處的晨曦就越是明亮。魚肚白的天色慢慢地擴散開來，把深藍色的天空染出一片青藍。東方的天際一抹紅霞逐漸轉濃，從淺紅到橘紅到緋紅，要不了多久，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寧彩青已經飛到築基修士所能飛到的最高處。天空的高處，罡風肆虐，越高越烈。這是天地自然給這顆星球的呵護，修士不到一定的境界，無法突破這層屏障到達外界，而外界的不明來意的事物，同樣也無法輕而易舉的闖進來。

丟擲一條薄紗狀的靈器護住周身，寧彩青極力穩住飛劍，扶著陳駿看向遠方。

“真美啊！”陳駿淡淡笑著，口中輕聲說道。其實他現在已經看不起東西了，雖然遠方的天際越來越亮，一點紅光彷彿被丟擲來一般，剎那出現在雲端。

“師弟，看，太陽出來了！”寧彩青語聲歡快地對陳駿道。陳駿嘴角微動，彷彿在笑。

“你要好好地！”

陳駿嘆息一聲，輕輕地說道。寧彩青咬著拳頭，強忍著不要哭出聲來。她要笑，笑著看他離開。

隔了不遠處的天罡風裡，其實有兩個人一直在看著二人。兩人相隔裡許，看著這對悲痛欲絕的人兒，皆是心中唏噓。

“喂！神婆子，你真不管啊？那孩子可是撐不下去囉！”說話的是一箇中年大叔，一身青衣，風神俊朗，儀表堂堂，只是臉上多了幾許玩世不恭的意味。

另一位，赫然是陳駿他們當日在赤楓亭遇見的白衣女子。她看著寧彩青抱著陳駿默默流淚，卻仍堅強地笑著，不由得心中一蕩。

“哎，我說，你要再不下去，可別怪我老頭子搶人了！”中年美大叔大聲道。

白衣女子瞥了他一眼，冷聲道:“要你多事！”說罷，身形一晃，就離開了九天罡風，來到寧彩青的面前。

寧彩青眼睛一亮，趕忙見禮道:“晚輩懇請前輩救我師弟一命！”

白衣女子卻冷冷地道:“我為什麼要救他？”

寧彩青一愣，一顆心頓時從九天雲霄跌落到無底深淵。

“那麼請前輩讓一讓，別擋著我們看日出！”寧彩青寒聲說道。

“你若拜我為師，我便救他！”白衣女子平靜地道。

“好！”寧彩青毫不猶豫地道。

“從此以後都不在見他？”

寧彩青看了看陳駿了無生氣的臉，咬牙道:“可以！”若是可以救得師弟，便是從此永墜地獄也無不可，可是再也看不到他，寧彩青還是捨不得呀！

“好！”女子彈出一顆丹藥，寧彩青伸手接住。“給他服下，當可救他一命！”

寧彩青歡喜無限，立時就要將丹藥餵給陳駿。

“慢！”一隻纖長細白的手擋在寧彩青前面。寧彩青凝眉抬頭，怒視著對方。

中年美大叔抹了抹鼻子，笑道:“看來我是枉作小人了！”和氣地對著寧彩青道:“這丹藥的確能救你師弟！可是救活之後，他將來將無寸進，終身將滯留在現在這個境界。”

寧彩青瞪大了雙眼，“還請前輩教我！”

饒是中年男子如此修為，看見寧彩青豔絕天下的容顏，都是心中盪漾。“你若信得過我，便把他交給我，保證以後，健健康康，絕無後患！”

“好，多謝前輩了！”寧彩青斂然施禮，細細的看了陳駿好一會，將他託給中年男子，含淚道:有勞前輩了！”

說罷，將腕上的儲物鐲子抹去自己的印記，戴在陳駿腕上，然後起身來到中年女子身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