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刺的衛夜光微微睜開了眼。

他無力地躺在床上,四肢虛浮,腦子因為高燒不退,昏昏沉沉什麼都想不清楚。

他感覺身上痠痛無比,每個關節都像被打散了揉碎了一樣鑽心的疼。

衛夜光想撐著自已身子換個姿勢,躺得更舒服些,卻發現自已連抬手的力氣都使不上。

他用盡全身力氣側頭看向身邊,發現隼已經離開了,床邊空落落的。

他心中惶恐不安,張嘴想要喚隼的名字。

但衛夜光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他的喉嚨如同被生生灌進了滾熱的鉛水,火辣辣刺痛不已;嗓子沙啞,根本說不出一句話。

那酸脹刺痛之感從喉頭一直延伸到鼻腔,再不由分說地侵入他的大腦,把他的大腦也變得笨重而昏沉。

他費力地張大了嘴,可是隻能發出行將就木一般的劇烈咳嗽。

“咔咔咔——”

衛夜光彷彿要把自已的肺都咳出來,咳嗽牽動著本就脆弱不堪的喉嚨,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絞痛。

好難受。

身邊沒有人。

難道,連隼也離他而去了嗎?

也罷,自已是個拖油瓶,被拋棄了也活該。

衛夜光費力地牽起了嘴角苦笑著。

如果離開了他,隼或許還能活得更好吧。

至少比現在要好。

至少不用像喪家之犬般和他一起東躲西藏苟且偷生,甚至為幾口飯搖尾乞憐。

衛夜光閉上了眼睛。

昏昏沉沉中半夢半醒中,彷彿看到了有人在向自已招手。

那些人,都是他最最熟悉最最親愛的人。

他的小夥伴姬枕漱正在開心地朝他笑著,他的父皇母后目光柔和地注視著他。

甚至鴞也安安靜靜立在一旁。

他的淚水決堤而出。

他想向他們奔去。

他想,逃離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

衛夜光痛苦的神色反倒變得安詳,躺在床上雙目緊閉。

他正在慢慢朝他們走去,忽然他卻聽到有人在背後喊他。

那是一個滄桑的聲音,一聲一聲地喚著:“小寶,小寶,魂兮歸來。”

是在叫他嗎?可是那個人似乎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繼續向前走去。

那聲音卻越來越著急,字字泣血。

他停下來了腳步,想找到那聲音的源頭。

那聲音在背後實在是太過焦急,連他的靈魂都隱隱作痛。

他定了定心神再回頭時,那些熟悉的身影卻開始逐漸變淡了,但依然笑著向他招手。

最後如同泡沫般漸漸化作透明,消失在空氣中。

他隱隱彷彿看到了姬枕漱對他做了個鬼臉,口型是:活下去。

衛夜光形單影隻地站在原地,周圍的景象開始逐漸褪色,直至透明。

可他卻笑了,口中輕聲說:“再見啦。”

隨後,他毅然轉身,去尋找那個滄桑的聲音。

跌跌撞撞,又義無反顧。

他彷彿在用盡全力奔跑,跑的速度很快,耳邊風聲呼呼作響。

從小到大的各種溫馨記憶在眼前飛速閃過,那些記憶美好,似乎想要邀請他留下來。

他揉了揉眼,把它們從腦海中驅散,甚至沒有停留哪怕一秒鐘。

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無論前路怎樣艱險,他都要去回應那個聲音。

他還要見到隼。

他,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