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覺得這麼心痛呢？啊，原來她以前也是一個正常人，可以和雷獅擁有一段正常的戀情，她也可以有所回報，可以被人誇是郎才女貌，可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她被貶低的一文不值，與雷獅的戀愛不能算是自由戀愛，而是攀上了他。
這種自卑的情緒從學生時代就不斷縈繞著她的內心，當她終於能鼓起勇氣，想要去告訴那個男生她喜歡他時，好像他們就不該在一起，她遭受重大的事故，連帶著人生好像也一起毀了。
她太醜陋了。
這樣的她，是不配和雷獅在一起的。
家人都熟睡後，沈雲看到那個熟悉的來電人，猶豫會兒接了電話。
“這麼晚還沒睡嗎？”
“不要說無意義的話。”
“不想和我聊嗎？那你其實不必接我的電話。”
沈雲直接結束通話了。
雷獅又打了一遍。
“生氣了嗎？”
“沒有。”
“抱歉，我應該提前確認你的身邊有沒有其他人再過來看你的，對不起，給你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煩。”
“……跟你沒關係。”
“你總是說跟我沒關係，是想撇清和我的關係嗎？”
“……”沈雲不得不承認雷獅很瞭解她。
“她們一直都是這樣，我早就習慣了，你只是將這一過程激化了而已。”沈雲躺在床上，面無表情盯著天花板。
她其實很想說點什麼狠話，像以前一樣渾身帶刺扎跑身邊的所有人，但大雷獅是特別的，所以她緩了些語氣，半調侃道，“覺得高興嗎，你有助攻了。”
“你不高興，我當然沒什麼好高興的。”
“呵。”
“那你呢？我平時很忙，有很多照顧不到你的地方，也很少有見面的機會，你會不高興嗎？”
“有什麼不高興，我不也忙嗎。”
“可我畢竟要比你更忙一點，收到訊息就要立馬趕回去，有時丟下你就離開了，我很抱歉。”
“這是你的工作，你沒什麼欠我的。”
“謝謝。那你閒著有空的時候可以來看看我嗎？”
沈雲握著手機的手不由緊了點，“……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就是想見你，如果能在枯燥忙碌的工作中見到你，這對我來說幫助很大。”
“你也不嫌我丟人。”
“不要這樣說，我永遠不覺得你丟人。”
“你不覺得，別人也會覺得，你無法阻止別人的想法不是嗎？即使是朋友，陌生人，我跟你走到一起，他們都會給你貼上標籤，說你居然認識了這樣一個醜陋的傢伙。”
“……別這樣說，沈雲。”手機那頭的聲音似乎有些壓抑，他深呼了口氣，“我知道你顧慮的很多，但是我想說，我的朋友們絕不會這樣，他們人都很好。其次，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如果我是那樣一個好面子的人，我何必再來找你呢？”
“你也很好，不要這樣說自己。”雷獅繼續說著，“我們每個人生來都是第一次活在世上，沒有高低貴賤，你已經比很多人做的好太多了，你真的很厲害。”
“……”
“……你哭了嗎？”雷獅聽見沈雲沉默了許久，聽見她壓抑著自己抽泣的聲音。
這句話彷彿給了她一個激靈，沈雲趕緊擦掉眼淚鼻涕，沉默坐在那半晌才開口，“對不起，我……我很差勁，我一點也不自信，我這樣的人……不是你想要的。”
“可你就是我想要的。”
“我不覺得是……有太多比我好的人，你為什麼偏偏找中我？我可是個膽小鬼，會帶來無窮無盡麻煩的怪物……”
“……”雷獅一時間默默無言。沈雲自卑的太深太無可救藥，無論他如何鼓勵，對她來說都會蒙上一層猜疑，永無止境的自我否定會讓她陷在長時間的抑鬱當中。
也許沈雲說的對，她不會是雷獅想要的，也不是最能般配的。
但這就是最終的結局嗎？
雷獅已經下定決心要抓住她，不會再放開了。
“要出來嗎？”雷獅握著手機，他撐著欄杆望向被黑色侵染的河流，水波粼粼的河面被月光照耀出層層白色，白與黑的交織蕩起波紋，彼此相融，卻只能在夜晚相見，“我在濱河公園，亭子下方。”
“……你還沒回去？”
“臨時忙了一陣，這不，剛給你打電話嘛。”雷獅笑笑，“來嗎？我等你。”
“……”雷獅聽見了她穿鞋子關門的聲音，囑咐道，“別掛電話。”
他依在河邊，聽著手機裡，沈雲穿著運動鞋踏在地面上，朝他緩緩走來的聲音。
“會害怕嗎？要不要我來接你。”
“真出事了，我就說是你害的。”
“哈哈哈哈。”雷獅笑著，“我可不敢擔保。”
走到一家24小時無人售貨店門口，沈雲看到了黑暗中緩緩出現的雷獅，他指向便利店，“餓嗎？要不要吃點夜宵。”
“你餓嗎？”
“有一點，但還不想吃，我們去河邊逛逛吧。”
“嗯。”
路邊的暖燈光照著漆黑的路面，他們捱得不近，卻像一對學校時期的情侶一樣，靦腆又充滿期待。
雷獅俯下身看了看，沈雲扭過頭不給看，他便笑著問，“眼睛還紅的呢。”
“……要你管。”
雷獅突然伸出手。
沈雲下意識想退縮，但可能是獨處與昏暗的氛圍，給了她多餘的心動與遲緩，就這樣被雷獅握住了手。
雷獅牽著她走到了剛才待的河邊，空氣爽朗，靜謐的夜晚又增添了一份曖昧。
“其實，你不必太在意別人的想法。”雷獅開口道，“就算你所想的都是社會最真實的現象，又如何呢？那些人討厭你，但也會有人喜歡你，雖然這種話你可能早就聽過，但我還是想這麼說。”
“我也並不是在暗裡說你一定要對得起我對你的付出，我沒有道德綁架的意思，因為我覺得你可能會這麼想，所以，我想你可以多試著信任我一點。”
沈雲沒有回答，她沉默半晌才開口，“雷獅。”
“我太膽小了。”她垂著眸看向河面，“正是因為你對我太好，我會覺得還不起。我怕我們的結局是壞的，所以我就不想開始，是不是很自私？明明你對我這麼好。”
“我不是什麼很值得期待很好的人，你真的不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沈雲目光移向別處，“喜歡你的人會希望你過得更好，我也希望你可以被更好的人喜歡，而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