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先生他功德無量〔十五〕

你答應嗎？

這話太有魔力了，才一說出口，方願就已經忍不住地想要抱他了，她指腹狠狠的抓著樹幹，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

愛上一個鬼，哪裡會有什麼好下場，他不該愛她的。

今晚的月色暗淡，半邊月被淺薄的烏雲罩住，星星躲在雲層裡，放縱著人世間的陰暗，光照不進這片角落。

墨由看著滿目的蒼夷，心一點一點沉下去，他久久沒等到方願的回應，哪怕一點點回音。

她不想見自己嗎，還是說.....她不想要他了。

不允許，他絕不允許。

墨由想賭一次，他眼圈被自己瘋狂的想法染紅，從兜裡拿出了個東西。

“喵。”一聲淒厲的貓叫在這衚衕裡突然響起，有些陰森森。

方願應聲睜開了自己緊閉的眼，立即看向墨由。

他居然手裡拿著一把刀抵在了脖頸上，神色有些瘋狂，動作並不是虛張聲勢，那鋒利的刀刃已經淺淺的劃開了奶白色的面板，像是嬌貴的百合花上撕破了兩道血色的傷痕，觸目驚心。

“願願，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你相信我，人和鬼同樣能在一起，我肯定正找到辦法的。再不濟，”墨由一邊說，一邊手上漸漸用力，脖頸上的鮮血越來越多，染紅了半邊白襯衫。

“我做鬼，這樣就能和你永遠在一起了。”他語氣很瘋，感覺只有一根很細的弦還在繃著，幾乎無需觸碰，只需微風輕輕一吹，那根弦就要斷了。

方願害怕，她知道男人做的出來的，她立即從樹後跑了出來。

“墨由，住手。”

墨由看見眼前突然的女孩，熟悉的聲音讓他渾身一震。他終於等到了她，像是重尋人間珍寶，抑或重獲新生。

她真的很美，美的不敢眨眼，美的...想把她藏起來，不許別人看到。只是女孩自己會走的，她會跑的，會不要他，會離開他......

他怎麼允許，他絕不允許。

“願願，你終於肯來見我了。”他聲音很輕，他怕語氣稍微重了就會把女孩嚇跑。

方願緊張的盯著他脖頸的那把刀，“你先把刀放下，我們一會再說話。”

墨由搖頭，動作帶動脖頸的面板狠狠的颳著刀刃，他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只怕眼前的女孩再消失。

“不放，我一放下你就不見了。”

方願心中一澀，“我不會的，你先，你先把刀放下好嗎，別傷害自己。”

墨由往後退了兩步，“你騙我，你肯定會離開的，若我做了鬼，那便不一樣了，我們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他說著，眼裡漸漸變得興奮，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裡不可自拔，病態的可怕。

方願看見眼前這瘋了魔般的墨由，心臟幾乎難以呼吸。

為什麼偏偏她會遇上他，為什麼偏偏她會愛上他，為什麼偏偏老天爺愛開這種無邏輯的玩笑，為什麼她偏偏....是隻鬼。

“墨由，”她聲線裡帶了哽咽，“你別這樣，和我在一起，沒有好結果的。”

墨由渾身一顫，指尖也顫了起來，“你哭了？別，別哭好嗎，願願。”

方願眼淚成串的往下掉，看起來慘兮兮，心疼得很。

墨由哪裡還想得到別的，他幾乎是一瞬間扔掉了手裡的刀，跑過去抱住了女孩。

“別哭，不嚇你了。”他緊緊抱著方願，像是要將她融進懷裡一般。

方願還是有些後怕，趴在墨由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知道會嚇到我還敢這樣做，墨由，你存心的嗎。”

墨由心都要碎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別哭。”

作為一隻鬼，因為一個人類要自殺哭的死去活來的，還真是活久見，黑貓舔著爪子，嫌棄的看著方願。

她這輩子算完了，想投胎恐怕要等到墨由自然死去之後了，但凡男人用自殺一威脅，還沒拿出刀這傻子自己就給自己投降了。

方願哭了一會，吸了吸鼻子，“你眼睛有什麼不適嗎？”

墨由聽這話，心裡狠狠絞起，又慢慢將她抱緊幾分，“你的眼這樣漂亮，不該換給我的。願願，你怎麼這麼傻，你讓我....怎麼捨得。”

方願抬起頭，看向男人。

原本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變成了茶晶色，清泠泠的，好像天上的星星，男人眉骨深邃，面板雪白，搭上這樣一雙眼，好像是從月亮裡走出來似的仙人。

“你真好看，這雙眼睛在你身體裡都變得更好看了。”

墨由勉強的勾了勾唇，輕輕的，顫抖的在她眼皮上烙下一吻。

傻子。

若不是換眼很疼，他倒是願意將自己的東西放在方願身裡，至少這樣就打上了屬於墨由的專屬標籤，就好像在向全世界證明，你是我的。

但現在，他只有憐惜，他想將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包括他自己。

只要她想要，他都會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