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山河與你皆無恙〔三十一〕

“未婚妻？”張將軍詫異的看向方願。

小姑娘白白淨淨，長相頗好，性子看上去也是一等一的溫順，配裴奈這剛硬的性子確實正正好好。

張將軍連連點頭，“好好好，”又一連說了三個好表達自己的喜愛，然後嗔怪的看向裴奈。

“你說你，上戰場把願願帶來幹什麼，就算是帶來也要提前和我說一聲啊，我這都是些大老粗，都沒為人家小姑娘提前準備。”

方願臉漲得通紅，手足無措的站在裴奈旁邊，根本就沒反應過來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了見家長環節。

裴奈安撫的牽過方願的手，朝張叔搖搖頭，“不用了，願願和我住軍隊就行。”

“這怎麼行。”張叔一口否定，“這不開玩笑嘛，野外那麼艱苦怎麼能讓願願住，我馬上給願願準備房間，住城裡。”

方願愧疚的看著張將軍，她能看出張將軍真的把她當後輩一般疼愛，但她一定要和裴奈共進退。

“不用了張將軍，我這次來不只是單純的為了少帥他在一起，更想陪在他身邊。”

張將軍一聽，又看她和裴奈的態度，心裡一下子就明白了許多，便也不堅持了，只是指了指裴奈看著方願笑道。

“願願啊，若是有什麼需要都可以來找張叔，千萬別見外，還有啊，若是這小子欺負你，也和張叔說，張叔幫你教訓他。。”

方願笑著點頭稱是，“放心吧張叔，少將他對我很好。”

裴奈也不滿道，“張叔，你可別亂說，我可是很會疼人的。”

張叔哈哈大笑，指著他點了點，“你小子，行了，軍中事務繁忙，你們天黑前趕緊回去吧，接下來你們可有的忙，我們猛虎軍算是可以歇一歇了。”

裴奈和方願告別張將軍，回了軍營。

麟官他們辦事效率很高，他們回去的時候帳篷已經全部搭建好了，裴奈將方願的住處安排在了自己旁邊，囑咐了幾句就去了前線。

方願還是第一次上戰場，外面的人忙成一團，好像只有她一個閒人，她在帳篷裡實在是坐不住。

她出了帳篷，恰好看到一隊士兵送傷員回來，血氣隔著許遠也能聞到，哀嚎聲一路都沒停下來過。

周圍巡邏的人看見，停下了腳，目露悲慼，那神色像是麻木了一般司空見慣。他們見過太多有命去沒命回的同伴，如今是這個明日又可能是那個，但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別無他法。

方願大受震撼，不由自主的跟上了那隊傷員，慢慢走到了軍醫的帳篷處。

雪白的幕簾已經變的鮮紅，隊醫們忙碌的不可開交，傷員們的叫喊聲此起彼伏，一聲連著一聲宛若人間煉獄。

“醫生醫生。”

“這邊。”

“求求你救救他吧。”

“先來這邊吧，他留了很多血，就快死了。”

醫生護士們聽著一句句的祈求，手上不斷動作可依舊焦頭爛額。

傷員太多了，他們根本忙不過來，戰地的條件也很差，傷勢很重的也只能簡單的縫合包紮，完全不能進行手術。

“醫生醫生。”這時又有人喊道。

正逢所有醫生都在全身心投入的奮力搶救著手下傷員的性命，根本無暇顧及這人的叫喊。

方願咬了咬牙，看著那人焦急的神色，大步邁了過去，“我來。”

那人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可以嗎？”

方願顫抖的拿起手邊的針線，縫合傷口的醫用針比她所熟悉的繡花針長了不少，病床上躺著的也不是那些柔軟娟秀的布料，而是一條活生生的命。

“我六歲就學了刺繡，”她學著旁邊那醫生的動作，戴上手套，給針線消了毒，“我曾經以為我會學我的母親，做暮城裡最好的繡娘，”

方願一邊說著，一邊用鑷子將消完毒的線插進縫合針上的小孔裡，可她的手一直在抖，怎麼都插不進去。

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就在剛剛我還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現在突然明白了。”

方願睜開眼，裡面有著光與信仰，“那就讓我，儘自己所能，把人命....也繡出一幅錦繡山河吧。”

針尖刺破了皮肉，鮮血噴湧而出，每一針的縫合都讓她感到一陣血腥和不忍直視，殷紅弄髒了她的衣衫濺在了她的臉上，可她手下一直有如千鈞，每一針都扎的很穩，縫合的愈來愈好。

最後一針收尾，她打了個漂亮的結，後背的冷汗將厚重計程車兵服全部濡溼。

身旁的醫生也將縫合工作收了尾，便趕緊趕到了方願的病床前。

他看了看方願縫合的傷口，皺了下眉，“處理的還不錯，只是最後收尾的這個結不是這樣打的，醫校的老師沒教過你嗎？”

方願還沉浸在一陣心悸中，壓根說不出來什麼話，手依舊攥著針線垂在兩側，身子還抖著，臉旁的碎髮被汗水打溼凌亂的貼在脖頸上，身上染了血，看上去十分狼狽。

剛剛喊人計程車兵見醫生說還不錯，就知道躺在床上的兄弟暫時是脫離了危險，他感激的瞧了方願一眼，然後替她解釋道。

“這位姑娘剛剛見大家忙不過來，從外面走進來的，她不是隊醫，只是學過刺繡。”

“刺繡？”那醫生大吃一驚，看了眼傷員身上縫合的極好的傷口，嘖嘖直嘆，“怪不得，怪不得這縫合的手法極好，可最後這收尾簡直就是亂來。”

此刻帳篷裡的傷員們都處理完了，那醫生也不急著走，而是看了看方願，問道，“第一次？”

方願緩過神後，身上還有些脫力，她不想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那醫生瞧了她一會，忽地開口問道，“想不想當醫生？”

方願搖了搖頭，此刻再不想說話也要開口。

“醫生肩上的擔子太重了，我負擔不起，但我會留在帳篷裡和你們一起治病救人，直到這場戰役結束。”

那醫生笑了笑，“小娃娃，你很有意思，既如此，那這段時間你便跟著我吧，我叫成昆，你呢。”

方願放下手裡一直捏著的針線，脫了手套。

“方願，我叫方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