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方願病怏怏的臥在床上,裴奈每日按時按點將藥碗端到她身前親自看著她盡數喝下才行,無論她怎樣耍賴犯渾都由不得她不吃。

方願在這種‘酷刑’的折磨下,沒兩日便漸漸好了起來。

裴奈就是個勞碌命,被革職了還要在家裡加班。尤其是方願身體好了之後,麟官來別墅的次數愈加頻繁,想來是因為南國質子入京的事。

方願又回到了以往無所事事的日子,甚至比以前更閒,裴奈下了命令不准她出去,這下她連院子裡都去不得了。

她一得閒就開始不斷回憶那天的事情,孫嫂說她是被齊律抱回來的,回來的時候身上的狐裘不見了蹤影,這才感染了風寒。

據齊律所說,那日他從酒樓吃飯出來,途經後巷恰巧看到她倒在雪地裡,嚇了一跳,然後趕緊將她抱回了別墅。

可方願先前明明是為了追他才去的小巷,並且親眼看見他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巷子裡。

小巷和酒樓完完全全兩個方向,他沒道理再繞回酒樓去,更何況,他當時的神情那樣異常。

還有那個叫木南的男人,他到底是誰。

方願感覺突然闖進了一個謎團裡,這一切一切的源頭,怕是因為裴奈。

她有一種預感,風雨即將欲來。

‘系統,在嗎?’

[執行者,請吩咐。]

‘查一下最近一次女主和男二可以發展劇情的時間。’

[滴----執行者,時間為兩日後。]

‘什麼劇情?’

[皇宮赴宴。]

第二天一早便有宮裡的人送了帖子,說是讓少將兩日後去朝中赴宴。

後日便是二月初八,北國家家戶戶都要大擺宴席,這是北國的習俗,寓意著闔家團圓,天下太平,所以皇宮也會設宴。

朝裡都是精明人,誰都知道裴奈雖然被革職,但這只是暫時的,所以他自然也在客宴的名單裡。

方願坐在沙發上看著手裡的請柬,頭疼著怎樣才能說服裴奈將自己也帶去。

孫嫂正在打理客廳衛生,看到方願愁眉不展的樣子笑了下,“姑娘可是在想少帥?”

方願眸子瞬間睜大,炸毛的奶貓般看向孫嫂,“沒有。”

孫嫂對她這副女兒家嬌羞的樣子不予反駁,搖了搖頭,一邊拖著地一邊說道。

“你是我伺候的第一個女主人,雖然我不知道少帥對其他夫人是什麼樣的,但是對姑娘你我是看在眼裡的,那真是頂天的好。”

方願心裡也知道他對自己好,裴奈這個人重感情,他既然已經答應了父親會照顧自己,那他就一定會做到。

“孫嫂,我知道的。”她柔聲道,“少帥是個好人,可是我們也並不可能。”

“咳。”忽地樓梯處傳來麟官的一聲咳。

方願瞬間回頭,麟官和裴奈正站在樓梯口,不知道將她和孫嫂的話聽去了多少。

因為是在家裡,所以裴奈只穿著一件白襯衫和西裝褲,襯衫的扣子隨意散開幾顆,手腕處挽起露出一截精壯的小臂,很有力量感。

她忽然有些羞愧感,好像自己說了萬萬不該說的話,恰好又被不該聽的人聽了去。

“少,少帥。”

裴奈看著她,眉頭半蹙,“為什麼不可能。”

方願懵了,“啊?”

裴奈一步步走向她,面上冷峻,眼神沉的如墨,“你和我,為什麼不可能?”

方願捏緊了手裡的請柬,指甲抓在紙張裡,鼓著勇氣說道,“你有林夫人和王夫人,我有自知之明比不上她們,自然是不敢高攀。”

裴奈在她身前站住了,高大的身軀拓下一抹暗影,將她恰好完全覆蓋。

聽到她的話,男人無奈的嘆了口氣。

“沒什麼其他夫人,林夫人孫夫人都沒有,若有,那也只能姓方。”

方願徹底愣住了,就連孫嫂都反應了一會才緩過神來。

孫嫂在屋子裡環視一圈,“今日在場的人,若是守不住嘴巴,那你們的頭也就別想要了。”

方願從沒見過孫嫂如此的樣子,肅殺,狠厲,模糊了以往溫和慈祥的樣子。

屋子裡的僕人們跪了一地,瑟瑟發抖。

孫嫂沒第一時間出聲,而是詢問似的看向裴奈,而裴奈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方願,一貫冷峻的臉上莫名多出了絲緊張。

方願被如此盯著,實在有些不適,她侷促的看著裴奈,“你,你先讓他們起來吧。”

裴奈眼裡閃過一絲失落,而後擺了擺手,跪在地上的人紛紛站起身退了出去,孫嫂和麟官跟在眾人的身後,也走了出去。

諾大的客廳裡只剩下了方願和裴奈兩個人,安靜極了。

壁爐裡的火光不斷搖曳,木頭上滴了幾滴玫瑰精油,火一燒,溫溫和和的清香在屋子裡漸漸瀰漫。

方願在這靜默中終於忍不住的先開了口,“少,少將,你。”

“是。”裴奈看著她,“喜歡你,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方願絞緊了手指,“你怎,怎麼,”

裴奈,“我就是知道你要問我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因為什麼。”

方願怔怔的看著對面的人,杏眸裡水汪汪的不敢置信。

他有讀心術嗎?怎麼總是能知道她的想法,直到她將要問什麼。

裴奈望著她的眼,無奈一笑。

方願是第一次見到他笑,薄唇微勾,黑眸裡不見笑意盈盈但融化了寒冰,好看極了。

男人看著她,緩緩開口,聲音沁了紅酒般低沉的醉人。

“我不會讀心術,也沒有超能力,若是有,那也是太愛你了吧,所以上天獨獨賜我能讀懂你的開心難過,也規定我只能讀懂你的,旁人都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方願心裡狠狠的顫慄,若說世間有多種情,嗔的、痴的、怨的比比皆是,反而是裴奈這種本該無情之人的情,卻是最動人的。

如絲如縷,不經意間慢慢將整顆心纏住,不能掙脫,不想掙脫。

可她不能啊,男二是女主的,她進京時曾遠遠的看見過那位尊貴的三公主,和她長得像極了,誰才是真正的白月光,熟真熟假,她還是分辨得出。

任務總需要完成,眼下倒是個良機。

她垂眼斂去深思,狠了狠心,“少將既已深情相待,方願自是無物可還,只得以身相許。”

裴奈瞳孔一縮,握起的拳頭不自覺又握緊了一寸,目不轉睛的盯著對面的人,眼裡是他不曾察覺的欣喜。

“再說一遍。”

方願緩緩抬頭,堅定的目光對上男人忐忑的眉眼,“我說,少將,我們戀愛吧。”

這種大膽的話語,她是今生第一次說,這種大膽的詞語,他是今生第一次聽,可均深深刻在了心。

裴奈壓抑不住的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方願身前,兩手一抬便握著方願的腰將她凌空抱了起來。

“啊。”方願忍不住尖叫,“少將,你幹嘛。”

裴奈將她舉高轉了兩圈,笑意擋不住的從眸中噴薄而出,“願願。”

方願一怔,忽地就不掙扎了,反回抱住男人的頭,“嗯。”

裴奈在她側臉親了一口,“願願。”

“嗯。”

“願願。”

“嗯。”

願願,你不知道,你曾是我的可遇不可求。

願願,你不知道,我曾在菩提下祈求。

所願皆是你,來生亦是你。

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