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鬼夫
《我在無限世界當花瓶》by甜畫舫 甜畫舫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整個靈堂內,除了唐寧之外的所有玩家都如臨大敵,唯獨唐寧望著不遠處溫柔淺笑的紀連韞出了神。
小寧。
那溫柔的語氣繾綣叫著這個稱呼時,讓他一瞬間想到了......莫雲初。
紀連韞含笑著往前走,他的腳要跨過門檻時,所有玩家都齊刷刷轉頭看向了唐寧,用眼神示意唐寧快去阻止紀連韞。
香就只剩下那麼一小截,要留著抵禦鬼怪,經不起紀連韞再來一趟了。
唐寧連忙站了起來,他跪得太久,突然起身的那一刻兩眼發黑,上半身都是虛的,靠感覺走了兩步,眼前的黑點才緩緩散去,紀連韞伸手扶住了他,所有的玩家都在緊張地看香有沒有加速燃燒,只有紀連韞擔憂地觀察他的狀態。
“是不是頭暈?”紀連韞心疼道:“你身體不好,又跪了這麼久,不可以一下子太快起身。”
香並沒有加速燃燒。
但這不併意味著紀連韞就是真正的紀連韞。
因為在紀連韞沒有點燈、下跪前,香也是很正常地燃燒著。
“我沒事。”
唐寧分不清眼前的紀連韞究竟是誰,他只能看到那搖曳的燭光倒映在深邃的眼眸裡,平添了溫暖的煙火氣,“我給你簡單炒了幾盤菜,村子裡有一種野菜很好吃,不知道你有沒有嘗過。”
紀連韞說著看向了四周的玩家,他溫和熱情地邀請道:“你們要來一起吃嗎?”
玩家們紛紛搖頭。
紀連韞沒有再客氣,他握住了唐寧的手,柔聲道:“我們現在回家趁熱吃吧。”
唐寧看了看周圍的隊友,發現大家沒有阻攔的意思,他便和紀連韞一起從狹窄壓抑的靈堂離開。
外面的空氣新鮮但冷,唐寧緊緊挨著紀連韞走,紀連韞問他膝蓋跪著痛不痛,問他在靈堂會不會被香薰得難受,問他晚上需不需要加件衣服,問他還要在靈堂呆多久才能回屋休息......
那麼多的問題,好像紀連韞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攢了一籮筐,見到他了再一個個拿出來給他看。
唐寧想要說自己一個人在靈堂沒關係,可是啊,紀連韞的語氣是那麼溫柔,溫柔到唐寧藏不住自己的委屈,他握緊紀連韞的手,語氣是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軟糯:“腿好疼,不過我跪麻的時候會自己調整一下姿勢。”
紀連韞聽到這話停下了腳步,他半跪了下來,在唐寧茫然的注視中小心翼翼捲起了唐寧的褲腳,認真凝視一會兒,“都紅了。”..
其實唐寧已經習慣了這具身體會帶來的疼痛,跪在靈堂好幾個小時裡最大的痛苦也不是這樣細密的疼。
可為什麼紀連韞這麼說了之後,他的鼻子突然一下子就酸了呢?
“回去給你塗點藥,睡一覺就會好了。”紀連韞站起身,他的臉在黑暗中看不清,聲音隨著微風輕灑進唐寧的耳畔,“人死不能復生,不要太沉溺在悲傷中。”
“我之前看書的時候看到了一句話,不必糾結於當下,也不必太憂慮未來,人生沒有無用的經歷——”
紀連韞的聲音和夜色一樣溫柔,“只要我們一直向前走,天總會亮。”唐寧握緊了紀連韞的手。
他一下子感覺很溫暖,哪怕前方是化不開的夜色......
等等。
唐寧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既然天這麼黑,伸手不見五指,那紀連韞是怎麼看出他膝蓋是紅色的呢?
寒風吹過後頸,綿長的寒意像暴雨過後氤氳的霧氣將他籠罩住,這是隻有他才能看到的霧,灰色的,陰冷的,他牽著“紀連韞”的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鬼。
一個正在和他說話的厲鬼。
“紀連韞”還是那麼溫柔,看起來和真正的紀連韞別無二致,甚至走了幾步,他忽然低低咳嗽了起來,那咳嗽從低到高,一聲比一聲烈,咳到最後撕心裂肺。ap..
唐寧完全呆住了,他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在黑暗中震顫。
平時這個時候他應該上去噓寒問暖,可察覺到這不是真正的紀連韞,唐寧整個人都像被恐懼釘在原地,他很怕鬼,真的很怕,他怕那從花轎裡伸出的蒼白的手,怕舔舐眼球的舌頭,怕想要將他身子吞進去般痴迷的“紀連韞”——
這個“紀連韞”究竟想做什麼呢?
唐寧看到那不斷顫抖的身體在黑暗中倒了下來,“紀連韞”倒在了地上,似乎昏迷了。
唐寧慌了神,他開啟手電去照“紀連韞”,看到紅色的血從唇角濺到了衣服上,那蒼白的手上都是粘稠的鮮血!
“紀連韞!紀連韞!”唐寧連忙扶起癱倒在地的人,試圖喊醒對方,可紀連韞緊閉雙眼,毫無反應,唐寧去探紀連韞的鼻息,察覺到了微弱的氣息,他趕緊用染了血的手去撥電話,結果撥到一半,唐寧忽然發現手機再次沒了訊號,在卡牌世界,手機沒訊號通常意味著......
鬼的靠近!
唐寧驚恐地抱著紀連韞的身體,紀連韞很重,唐寧只能吃力地背起紀連韞往回走,紀連韞好沉,身體冰冷,血腥味從後面散發出來,唐寧好害怕紀連韞會突然變成鬼,好害怕一回頭,就看到一張青白色的鬼臉在他的肩頭掛著。
沙沙的聲音從唐寧的後方傳來。
那是一道腳步聲!
一瞬間迸發而出的恐懼洶湧而出,無邊無際流淌在唐寧的周圍,每一個恐懼的因子都沉重得像是一座山,壓在他的身上,他的腿,他的手,他的喉嚨,他的意志和他的靈魂通通都被壓垮了。
唐寧顫抖著揹著紀連韞朝前走,那腳步聲鍥而不捨地跟著他。
沙沙,沙沙沙,不緊不慢,陰魂不散。
雙腿在哆嗦,前方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陰冷的風貼著唐寧吹過,唐寧走快一點,那東西就跟得快一點,唐寧走慢一點,那東西就跟著慢一點,好像踩著唐寧的腳後跟走路。
唐寧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按理來說他應該能走回靈堂,可現在他依然在路上......
唐寧開啟手機想要去照照四周的景色,冰冷的光束穿透了黑暗,不斷向前方延伸,卻在一個僵硬的身體上停了下來。
握住手機的手在發抖,那光束跟著亂晃,照亮了腳踝上綁著的一根染血麻繩。
下一刻,四周一片漆黑,唐寧嚇到心臟驟停,他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黑暗中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光亮。
是鬼打牆!
意識到這絕望的事實後,唐寧甚至想放棄了。
想要放棄所有的一切,那麼多的掙扎,那麼多的咬牙堅持,他都想要通通放棄,其實總歸是一死,那鬼東西撲上來也無妨吧,痛苦是短暫的,就讓那一瞬間的痛苦徹底壓垮他,他這樣英勇無畏地想,可是內心那一道微弱的聲音卻在告訴他——
不可以,我好害怕,我害怕面對真正的深淵。
唐寧咬住下唇,咬得那樣用力,甚至嚐到了一點血腥味。
眼睛在一瞬間睜大,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血!紀連韞的血似乎可以讓鬼畏懼!
難怪走了這麼久,那個鬼東西還是徘徊在他的身邊始終不敢靠前。
唐寧趕緊去摸紀連韞手上殘留的鮮血,他將這些血通通抹在了自己身上,塗抹完了之後,唐寧稍稍有了一絲安全感,只是現在身上卻沒了力氣。
剛剛揹著紀連韞走了那麼久,似乎掏空了他全身乃至於骨髓間隙裡的每一絲力氣,力竭到極致的疼痛爬在他的身上,像變成了無形的怪蟲盤踞他的心口。
唐寧揹著紀連韞沉重的身軀繼續往前走,因為什麼都看不到,其實和閉著眼睛走路也沒區別。
好累。
他多想堅強一點,再堅強一點,可現在的情況好像就是他的極致了。
越認清自己,他就越發痛苦,他總是想要去努力,可是再怎麼努力,他好像都比真正優秀的人差著一個無法逾越的天塹。
沒有強健的體魄,沒有聰明的大腦,沒有堅強的意志,沒有無畏的勇氣......
——“人生沒有無用的經歷,只要我們一直向前走,天總會亮。”
紀連韞溫柔的聲音似乎在耳邊浮現,唐寧感覺自己應該是又哭了,好像僅存的力氣只會去哭泣,讓淚水將痛苦和恐懼沖刷出來。
不要緊的。沒關係的。
唐寧,不要放棄好不好?你現在已經比第一次進入這個遊戲厲害很多了,你沒有像最開始那樣只會像個鴕鳥蜷縮在角落裡哭泣,你會一點一點變好,你會捱到真正的天亮。ap..
所以請繼續走下去。
即使沒有人依靠也要繼續走下去。
唐寧力竭的身體似乎又生出了一點力氣,他揹著紀連韞朝前走,走著走著,遠方竟然真的出現了一點光亮!
那是靈堂裡散發出來的光!
唐寧激動地揹著紀連韞往光處走,他越走越快,就像跑步考試最後一段距離衝刺那樣,全身的力氣都被壓榨出來,他氣喘吁吁著走到了靈堂前,看到了玩家們一個個跪在靈堂裡的身影,還有一雙晃動在眼前的腳。
唐寧即將跨進門檻的腳頓了一下。
很奇異的感覺從心底瀰漫,這種感覺和之前兩次見到的吊死者都不相同,唐寧緩緩抬起頭,他的視線從纖細的腳踝,到纖細的腰肢,再到纖細得擰斷了的脖頸——
在唐寧抬起頭往上看時,那張吊死鬼的臉竟然也在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他。
用的是唐寧的臉。
唐寧看到自己被吊死在了房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