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楚江寒焦急喊道，趕忙扶著老道士，就近在古觀院落的石凳上坐下。
老道士略微調息，原先紅潤飽滿的臉龐變得蒼白如紙。
那健碩堅實的肌肉，彷彿洩了氣的皮囊，迅速萎靡下去。
原本壯碩如山的身軀，又變回了以往瘦削的形象。
老道士氣息微弱，目光閃爍，緩緩講述：
“貧道來自大周的太虛觀，道號清虛，自塵緣境起隨師下山歷練，幾乎踏遍了整個中州大地。”
“後來貧道修煉至元丹境，便離開了太虛觀，只為追尋殺害恩師的邪魔外道。”
“師傅……”
楚江寒專注地傾聽老道士講述過往，心中不禁擔憂起來。
“來到西楚，貧道途經邙山，察覺山中妖氣沖天，遂決定剷除峰中妖魔。”
“怎料那芒山妖王實力駭人，貧道一時未能將其降服。”
“因此，貧道便在這座古觀駐足，以鎮壓芒山妖王，以免其危害人間。”
老道士悲天憫人般雙手合十，低垂眼簾，長鬚飄落，口中低頌：“無量天尊……”
片刻過後，老道士停止了動靜。
楚江寒輕輕推了推清玄老道士。
“師傅？”
楚江寒心頭一緊，臉色陡然變得蒼白。
“不好了，師傅可能不行了！”
老道士突然甦醒過來，白眉微微顫抖，氣息微弱地道：
“貧道……貧道還未羽化登仙……”
楚江寒趕緊拍打老道士的臉頰，焦急道：
“師傅，你可千萬不能睡過去啊！”
“一旦昏迷過去，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老道士點頭答應，再次運起《太上清元訣》調息。
此時，道音渺渺，老道士頭頂黑氣翻騰，驅逐出芒山妖王的妖力，瘦削的身軀上，隱隱有道光閃現。
道光顯現，正是道門高手即將邁入太虛境的顯著標志之一！
倘若老道士未曾遭遇黑水老妖，或許他現在已經成為一名太虛境的高人。
遺憾的是，老道士身負重傷，能否保住性命都成問題，更別提突破至太虛境了。
楚江寒怕老道士昏厥過去，便陪他聊天解悶。
“師傅，邙山妖王究竟修為幾何，竟如此厲害，連元丹境的師傅都不是對手？”
老道士低沉應道：
“芒山妖王原本只是一塊頑石修煉成妖，估計也就是幾百年道行。”
“但它生長在一處古戰場遺址之上，日夜吞噬遺址中的怨念、煞氣、魔性，修為堪比修煉上千年的妖魔！”
妖類修煉相比人族要慢得多，開了靈智的妖物，大約相當於道門中的開竅境。
修行三百年，大致處於塵緣境。
修行五百年，可達清心境。
修行千年，也就相當於元丹境。
正因為妖類修煉進展緩慢，反而讓他們積累了深厚的底蘊，通常在同等境界中，要比人族修士更為強大。
芒山妖王成妖不過幾百年，卻因古戰場遺址的影響，修為足以比擬千年妖魔，故而即便是太虛觀出身的老道士，也無法輕易戰勝它。
要知道，太虛觀，可是道門三大聖地之一！
老道士正與楚江寒交談間，白眉忽然劇烈抽搐起來。
“糟了，芒山妖王恐怕並未死心，準備再來試探一次！”
“剛剛才被擊退，還敢來挑釁？”楚江寒不禁皺緊了眉頭。
老道士言道：“道門重修神，一旦達到清心境，便可神感寰宇，擁有敏銳的感知力。”
“貧道的感知若是觸發，通常是十分準確的。”
老道士急切催促：
“悟真，速速去偏殿，將那口水缸搬出來！”
面臨生死關頭，楚江寒毫不猶豫，轉身奔入偏殿。
偏殿內的水缸甚是龐大，幾乎與人身高相當，承擔著老道士與楚江寒平日飲水、用水之責。
今日楚江寒才剛將水缸添滿水。
水缸加上其中的水，總量不下千斤之重。
但對先天罡氣訣修煉至第三層的楚江寒而言，這點重量不在話下。
楚江寒雙臂舒展，如同猿猴一般，盡力展開，然後一把攬住水缸底部，沉聲喝道：
“起！”
沉重的水缸應聲升起。
水缸中的清水也隨之“嘩啦”作響。
楚江寒穩穩邁步，肩扛千斤重的水缸，如履平地般疾步來到老道士面前，“咚”地一聲穩穩放下。
老道士掙扎起身，突然以手指劃破左手掌心，任憑血液流入水缸之中。
水缸中的清水瞬間被染紅。
楚江寒驚恐之餘連忙阻止，又氣又惑地問道：
“師傅，您這是做什麼？”
老道士用力撥開楚江寒，繼續放血，同時解釋道：
“貧道即將跨入太虛境，雖然尚未到達肉身生香的地步，但這血液卻蘊含貧道的道元力。”
“待會貧道傳授你太上清元神咒，你只管用心記誦，不必理解。”
“之後以貧道的道袍蘸取這融合了道元血液的水，在古觀的牆壁、樑柱、石階上書寫太上清元神咒，能記下多少就寫多少！”
“今晚必將有一場生死大劫，若能平安度過，我們兩人皆可存活；否則，便是死路一條！”
老道士言辭嚴肅，楚江寒深知此次劫難兇險萬分，九死一生。
放完血後，老道士的氣息更加衰弱，幾乎站立不穩，差點跌倒在地。
幸虧楚江寒及時扶持，讓老道士得以安穩坐下，隨即開始傳授太上清元神咒。
老道士傷勢嚴重，乾裂的唇瓣只能微微蠕動，聲音微弱至極。
楚江寒只能貼耳靠近老道士，專心致志地聽取：
“太上道尊，萬法之源，諸天神佛由此咒心，成就無上智慧，諸天道尊持此咒心，降伏妖邪，鎮壓外道……”
複雜深奧的道音，源源不斷地湧入楚江寒的耳中，並在他的腦海中化作一枚枚青色的道符印記。
聽完一遍後，老道士暫停下來詢問：
“第一遍記住了嗎？”
“貧道知道這不容易，當年貧道也花了三天三夜，邊背誦邊抄寫，才記住。”
“但現在時間緊急，一旦夜幕降臨，芒山妖王必定會發動試探攻擊，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去記憶，所以你必須立刻記住！”
“貧道再為你誦讀一遍……”
“不必了師傅，我已經記住了。”
楚江寒在心裡默默回味了一遍太上清元神咒的內容，對正要再次誦經的老道士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