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很貼心的給啟光準備了適合的木刀,白天指揮他強化身體,晚些時候講授冰之呼吸。
可現在的冰之呼吸與最開始的比起來,已經嚴苛了不止一個度。百年來它的使用者一直是鬼,它有了更多的變化,和瞬間更多匪夷所思的攻擊角度,這是一個正常人類怎麼都不可能去實現的。
童磨不可能讓呼吸法去做出讓步,這首先是季的,然後才是他的,不能為了現在一個後來的人讓這寶貴的,極附紀念價值的東西倒退。
啟光也格外努力,比起文化教導方面的課程,這一次的學習他真是花了萬萬分心血。似乎在文和武中,他已經選擇了後者。他不想讓爸爸失望,更不想成為一個失敗的聖子。他想變強,從各種方面變強。
於是乎,雙刀流,出現在啟光身上。
這是他自己提出來的,藉助兩把刀,他可以更加貼近現在的冰之呼吸,更快的模仿完成其中的轉換和揮砍。
一開始真的很艱難,對於身體和心理上都是一種磋磨。鬼可不會管你是不是哪裡疼了,傷過了;只有在童磨評估認為再訓練啟光會死掉的時候,才會讓他停下來休息。
一次又一次對招,就算都是木製的武器,啟光卻根本連霖的刀刃都沒有看清,就已經被擊倒在地。
那樣的感覺真的很崩潰,很多次啟光甚至懷疑自己是個廢物,完全不適合劍道。可這時候童磨又會安慰他,告訴他他是被神明選擇的,是要救贖別人的,是強大的。
為了那些苦難裡的人們,他一定要堅持!他不能像爸爸一樣有特殊的力量帶人們去往極樂,那他只能用別的方式去幫助那些人了。他也有學醫,那現在他就再學會這除惡的本事。
……
又是四年風花雪月更迭。
一千多天的時間,讓啟光知道了呼吸法的艱難,卻從未退縮。直到在這一晚的殘月見證下,他成功讓刀刃帶起一樣漂亮的冰花,砍斷了霖的一縷髮絲。
“哈啊……哈……爸……爸爸!我……哈啊……成功……”
明明是在清冷的月光下,少年卻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碎髮小簇小簇擰在一起。但眼睛很亮,像是祖母綠寶石閃著光。喊出最後幾個字,就因為身體承受不住疲累昏睡過去。
並沒有直挺挺倒地,霖在他開口的瞬間就已經虛護著他,防止現在的意外。
“呀~霖怎麼偷偷放水呢?”
童磨全程都在,他知道眼前女子的實力遠不止於此,嘴角揚起,展扇緩步走來。
“是屬下自作主張了……剛才見聖子大人有破局的樣子,就……”
“噗……所以你是不想打擊他的自信心嘍~沒事的~他一向很能堅持的~”
雖是這麼說,他還是彎腰抱起了少年,向屋裡去。他看過了,只是體力透支,躺兩天就好了。
哈……竟然真的給這小鬼學會了?童磨還是覺得挺難以置信的,雖然各種訓練加起來用了整整四年才有了明顯突破。他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正常,反正對於他和季來說很慢。
回想著這四年,重複了太多次的日子濃縮起來,轉瞬就可以追憶完,就像還在昨天似的。童磨看著曾經白嫩嫩的小孩,現在因為訓練身上有了肌肉,面板被曬成近乎小麥色,多少有些唏噓。
說來也巧了,他也是,啟光也是,為了一個都不知道有沒有未來的東西,幾乎拼上當下所有。啟光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就是學不會,他就是不能成功呢?這次如果不是霖動了私心,他還要練多久呢?
像自己一樣想過,如果再也見不到季,再也找不回他怎麼辦?自己還會包裝好形象的活著,那啟光被擊碎了信念以後會怎麼樣呢?
對方每一次稍微有些進步,都會表現出異於平常的激動。看著那死湖裡蕩起漣漪,童磨就是掌風的神明一般,他如果想,那漣漪就是巨浪,小孩會興高采烈;同樣他如果想,那漣漪歸於平靜,小孩再次安靜練習。
他就遠遠看著,大多數時候沉默地看著。看孩子到少年,看木刀到雙刃,看生疏到熟練。
現在他只是好奇,從前他也這樣愣頭愣腦練習的時候,在小季眼裡是什麼樣子呢?是不是也一眼看出來因為關節旋轉不對,肌肉收縮不對,呼吸頻率不對?很奇妙的體驗,真的。
他這些年也沒再找到他的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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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我應該離開教會,我要走出去才能知道更多人的苦難不是嗎?我想親力親為,我是他們未來的教主。”
眼前少年一臉嚴肅,穿著青色和服灰色袴,端坐在霞的對面,就這樣大聲開口了。
“呵呵,好啦,我親愛的聖子大人,我知道了,那麼上個問題的答案可以告訴我了嗎?”
“我,我!嗯——再給我一分鐘,就……可是我想出去……”
完成今天的學習,在聽著霞安排好晚上行程後,啟光終於毫無形象地癱倒在桌上,發出抱怨的長嘆。
他真的很想試試書裡說過的四海為家,遊歷闖蕩,瀟灑的生活。他剛好可以在這期間為教會拯救更多生命,完成使命除去那些罪惡與苦難。
在他的印象裡教會一直只有二百五十人左右,前後不會上下十個人,波動很小。或許就是因為這裡太偏遠,爸爸和兩個姐姐身體也不好,不方便出去的原因?
這個宣揚的重擔也要在自己身上了吧……思緒飄遠了些。
“聽說小啟光很想出去看看?”
“啊……爸爸?”
他不知道童磨什麼時候來的,回過神對方已經在自己面前盤腿坐著,用一貫笑眯眯的表情看著自己。
“我、我只是——”
“沒關係的,沒關係哦~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被關在教會這方寸之地。想去就去吧~霞只是擔心你的安全~”
“我現在可以保護自己的。”
“哈哈~好好~爸爸知道啦~”
……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矇矇亮,啟光就被叫到童磨的房間裡。
相互問候幾句,童磨幫他剪短了半長的墨髮,只剛蓋過眼睛,可以向兩邊撩開。幫他收拾了行李,給了他一張以血鬼術凝聚的地圖,在他走出教會方圓百里以後會自動消失。
從暗處來看,霖一直是跟著他的,只是他沒有感覺而已。
最後真的放他離開了。
那麼去吧,讓我看看這個蹦來蹦去的小孩是不是和他母親一樣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