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兩天後的深夜,童磨才回到萬世極樂。這兩天時間裡,他沒有動用鬼的能力,隱藏身形在夜晚穿行,而是像他們去時一樣,慢慢的,慢慢的,白天停下,晚上一步一步走回來。
他這才恍惚間發現,其實這距離這麼近,只要兩天而已,他們從前那樣的速度,只是小季怕他不適應,怕他白天休息不好晚上走不遠,於是多多帶他休息。
休息,小季不需要這種東西。以他平時追獵的速度,不說一天,半個晚上就可以到達了,根本輪不到休息。
為了他而已。
看著那路上的一月一樹,一草一物,童磨總會分些目光去,用這些東西去喚醒和季的點點滴滴。他們從前也這樣慢慢的走過這些路,看過這些景,那時候呀——他還在。
童磨身上還是季那件半白半龜甲紋羽織,只是有多處破損,衣襬染滿血汙。左手握著兩把佩刀——無名和羽蓮。
它們都是季的,他不能讓它們就那麼被拋棄,消失在茫茫人海里。他會保護好它們。
“教主大人,有位大人等您,是……先前那位大人……”
僕從接過童磨的羽織和刀,恭敬說道。
“……我知道了,清理好刀和羽織,送到我房間去,絕對不可以有任何損壞。”
說到最後幾個字,那僕從不抬頭也能感受到教主大人冰冷的目光,似乎要是做錯一點點,就會小命不保。連忙鞠躬,誠惶誠恐地答是。
隨後,童磨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正殿大廳,大人的氣息就在那裡。
“屬下參見大人!”
無慘先是瞳孔一縮,好像感應到什麼不一樣的,但也沒激烈反應,只是淡淡抿了口茶,沒有直接回話,但也沒有斥責他的迎見緩慢。
等茶盞放回桌上,無慘才緩緩起身,來到跪服的童磨面前。此刻的他還是俊逸男子的形象,黑髮披散,這次是蔚藍底金色鶴紋樣式的羽織,大袖著物是黑色,領口有白色葉芽點綴。
“童磨,做的很好,一年而已,兩名柱皆死於你手下,這是相當不錯的成績。”
說著,原本冷漠俯視的臉上,也難得帶起微笑。
“作為嘉獎,給予你更多的血液,下弦也會有你的位置。”
“是……大人。”
血液融入體內,童磨明顯感受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好像身體都要被撐爆一樣,青筋暴起,匍匐的身子整個在劇烈顫抖。
無慘給了他很多血,遠超正常所謂嘉獎的量,他必須承認,他挺喜歡童磨。每次到他這裡都有一股令人心情愉悅的氣息,隱隱約約是從這傢伙身上來的。
這次幹掉兩名柱也叫他意外,他大概略過童磨的記憶,主力其實是一個叫雨宮季的年輕小子,甚至那氣息的源頭也是那孩子,可惜已經戰死被童磨吞噬。
無所謂,那嘉獎給童磨就是了,雖然有些可惜不能把那孩子留下帶在身邊,當個移動血庫。
他給了童磨遠多於初入下弦的血,一是因為有些主觀情感,另一個是下弦的這幫傢伙又死了一個,好吧實際上,是他出手殺掉的。
被一個血脈惡劣的傢伙打到重傷,自己是鬼卻靠著太陽才熬成勝者的傢伙,自己當初是怎麼看上的,嘖。
圓月不能空缺,童磨來補全這個角剛剛好,當然前提是他能承受這血液的話。
眯眼看著童磨痛苦的樣子,眼裡閃過玩味,可別輕易死掉了啊,童磨,別掃我的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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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密的痛苦撕扯著童磨,他感受著身體裡鬼血攢動,一直要透過他面板,衝出他體內的感覺。
可他不能死,他不想死,那是小季給他的囑託,他一定要做到。
他以絕對清醒的意志對抗著,甚至還分心護著小季融入他骨髓深處的部分。
時間流轉,第一波攻擊結束以後,一切都順利起來,血液流轉,他可以感受到自己身體各方面都在提升,感官也更加明銳,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痛快。
他的身體在變強,變成從前的自己難以比較多程度,除了世界以外,變成超越季的程度。
“好了,現在你是新的下弦之伍,抬起頭來,看著我。”
與無慘對視的瞬間,童磨左眼出現的“下伍”的字樣,使他那雙七彩的虹眸更加神秘,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無慘俯身,先是單手撫上童磨的臉,反手又掐住下巴,隨後是一陣駭人的威壓,逼得童磨無法動彈,想要低頭的衝動也被無慘的動作制止了。
七竅開始流血,那殷紅滑落,眼角留下的,被無慘用另一隻手拭去。
血液出現的瞬間,無慘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味道,和那舒服的氣息一樣,是稀血的味道。不如真正的稀血那麼甜膩,但是微甜令人回味的餘香更叫人陶醉。
他喜歡。
動手扭開童磨的臉,露出脖頸,一口咬了下去,鮮甜馨香在口中迴盪。
半晌,威壓散去,童磨直接趴到在地,大口喘息著。
“更加欣賞你了,童磨。上次見你還沒有這味道呢,你真是足夠特殊的。”
笑意更重,這次有些發自內心的,這算不算他養活的第一個移動血庫?幾乎是半血半香的程度,這兩種細胞居然可以共存嗎?還是那甜改變了他的血呢?
從前也不是沒有實驗過,稀有血對自己的提升是有,且味道足夠好。可惜那些傢伙,要麼撐不過血,要麼就是變成鬼以後血的味道就不似從前。
童磨,第一個,第一個記得從前的鬼,第一個帶著稀血的鬼。
臨行前,由於好心情和特殊的喜歡,無慘留下了句話。
“我知道,你失了位重要的人,一定要寂寞很久。如果以後再有什麼可以留下排解的人,安心讓他長生就是了。”
隨後瞬間消失在童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