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香盈抬眼,望進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眸子主人戒備驚慌。
“好多血!”
“子衿哥哥!”
那姑娘看著年歲比自已還小些,淺碧色衣裙,腰帶輕系,一手舉著頂肥大寬碩的芋葉遮雨,一邊將匕首橫在她脖前。
也許是害怕,她手顫巍巍的,鋒刃便時不時劃過香盈細頸,滲出幾道血跡。
“呀……你你你流血了……我不是故意的。”
姑娘更慌了,哭喪著臉,一連聲道歉,匕首卻絲毫不挪開。
經歷過痛入骨髓至意識喪失,這幾道口子產生的痛意反而微不足道。
香盈不由自主被她鮮活可愛模樣吸引,嘗試解釋安撫她:”姑娘莫怕,我並非歹人。”
“不信!你是不是來抓我回去的……”
“卿卿!”
焦急男聲傳來,一位身著粗布藍衣的公子忽然出現,擁著那姑娘連連後退,擋在她身前,瞪著香盈,面露兇相。
“子衿哥哥,我不小心傷到她了……”被喚作卿卿的姑娘嘴巴一癟就要哭出來。
香盈掙扎起身,朝二人笑。
“我不礙事,姑娘可不必自責。”
她結合先前言語,推測這二人應當也是躲藏至此,因而才會如此警惕防備。
香盈面露誠懇:“二位莫要害怕,我只是個上山採菇迷了路的婦人,並無惡意。”
卿卿從男人身後露出個頭,“騙子哦!哪有人採菌子採了一身血!”
子衿拍了拍卿卿胳膊,稍微安慰她兩句,走上前來,仔細端詳了香盈片刻,出聲詢問道:“姑娘可是中毒了?”
他懂醫術?
香盈眼眸一亮,正欲點頭,忽然本能的,察覺到危險。
有人在往這邊靠近。
她顧不得許多,低聲道:“有人追來了!”
“自南而來!”
子衿與卿卿俱是面色一變。
“跟我們走。”
兩人似乎對這山林幽谷極其熟悉,香盈跟不上他們步伐,漸漸落後,體力不支。
卿卿回頭看她。
她擺手,“你們先走。”
子衿將身上揹簍給卿卿,二話沒說折回到香盈跟前。
“得罪了。”
他俯身將香盈背起,追著卿卿往東邊密林而去。
本是萍水相逢而已,沒想到他們二人會主動相救,香盈抿唇,啞聲道謝。
“姑娘可還能聽出追兵位置?”
她閉上眼側耳去感受,微風掠過臉龐,紛繁雜亂步子不似方才那般清晰,似乎繼續往南而去了。
“他們走遠了。”
子衿揹著香盈與卿卿一起穿過密林,到一處被綠枝纏繞,遍地花叢之處。
不知他們是怎麼拐的,竟越過藤蔓鑽進一處洞穴。
這山洞與香盈前下所居不同,有一扇石門,石門開後內裡別有洞天,見石桌石椅,燭燈杯盞,簡單生活物什一應俱全。
香盈從子衿背上下來,跪地拜謝。
“若有機會,定當償還今日恩情。”
那二人搖頭,互相通了姓名,香盈想了想還是編了個瑛湘二字應對。
卿卿搖頭,眼神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是受我連累,那些追兵估計是追我追到這兒的。”
“這幾日你就跟著我們吧,不然被那些人尋到可不好。”
香盈暗自思忖,那男子看來是懂醫術之人,若能和他們一起,身上之毒或有可解,況且自已不知何時會在毒發,孤身一人實在危險。
只是……
她輕聲開口:“不瞞二位,那群人也或許是因我而來。”
誠然,香盈需要他們,可擔心他們因自已而涉險,思量片刻她還是說出部分實情。
“我本是丫鬟,因不願做主子房中妾室,故而出逃至此,前兩日看到一群人已然拿著我畫像追到此處。”
她從腰間拿出一小塊碎銀。
“我不願將二位扯入其中,不過想拿銀子跟你們換一下山中地圖和一些乾糧後再行離去,可好?”
卿卿歪頭聽完,伸手在袖子裡掏啊掏,掏出一錠……
金子?
香盈呆住。
“我們可不缺錢,嘿嘿。”卿卿捏著金子晃了晃,眼裡有得意之色。
子衿曲起手指朝她腦門輕輕敲個栗子,朝香盈拱手行禮。
“看得出姑娘誠意,不瞞姑娘,方才那追兵也有可能是以卿卿為目標,我們還擔憂是你被我們連累。”
“既然都是迫不得已,不如三人一同,彼此有照應,況且姑娘還身中奇毒,卿卿又方才不小心傷了你,至少讓在下為你先醫治好。”
他指了指脖子。
香盈伸手撫過頸邊,幾道細微傷口已血跡乾涸,自已都快忘了,沒想到他們還惦記著。
她遲疑片刻,看了一圈山洞。
“多謝,只是恐怕給你們添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卿卿跳到她面前,“平常子衿哥哥去採藥,我一個人可無聊了,多個人一定熱鬧!”
這山洞雖可生存,但到底狹窄,三人同住未免侷促。
好像知曉她心中所想一般,卿卿按動牆壁一塊石頭,低沉轟鳴聲響起,山洞盡頭牆體竟開始翻轉,原來是道石門。
“瑛瑛姐,你其實跟著我們才安全,我們住的可隱蔽了,保證外面那些人找不到你。”
卿卿一邊說一邊把香盈推進石門裡,子衿隨後進來,按動機關將石門關上。
這門裡比門外涼意更盛,不甚明亮。
子衿吹開火摺子,走在最前頭,香盈隨著一步步踏上歪七八扭的石階,從狹小通人至豁然開朗。
走完最後一階,撥開垂如門帳的綠蔓,入目是片綠地,左轉繞過山石,便瞧見有小院兒立在不遠處。
“我跟子衿哥哥平日裡就住在這裡。”
撲面而來溫馨氣息,香盈心中微動。
院子不大,但很乾淨,因為剛下過雨,溼漉漉的,牆角有從石縫裡開出的野花,輕輕搖動,以示歡迎。
子衿把揹簍放進廚屋裡,看了香盈一眼。
“卿卿,你帶瑛姑娘先去換個衣物吧,我來做飯。”
卿卿點頭,拉著香盈去她臥房。
“瑛瑛姐,你不要拘束。”她從衣櫥裡翻開一身鵝黃衣裙遞給香盈,背過身去自顧自說道。
“就把心呢,好好揣肚子裡。”
“這地兒除了子衿哥哥和我,還有他失蹤的師父,再不會有人知道的。”
“也別覺得麻煩我們哦,你能隔好遠發現追兵,這能幫大忙呢。”
正繫腰帶的香盈聞言動作一頓。
奇怪。
自已又不會武功,為何忽然能聽見追兵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