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劇情

慕輕衣看著鹿銜枝彎月般皎皎動人的笑眼，恍惚間低頭看著桌上秀色精緻的糕點，心裡沒來由地湧上陣陣無名情緒。

自離開家以來，這似乎，是她第一次看到別人為她準備的吃食。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鹿銜枝，此女的某些行為太過反常和巧合。

感覺可能會出錯，但並不總是錯的。缺失合理性的東西於她而言定然存在問題。

鹿銜枝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這是她一早就定下的結論。

可是……一個極擅長於偽裝的人，真的會留下那麼明顯的漏洞嗎？答案顯而易見。

或許，她該重新審視一下鹿銜枝，審視一下這個問題……

鹿銜枝全然不知道慕輕衣心中所想。若她知曉的話，怕是會忍不住暗道原主段位太高。

原主一向示人的面孔是單純善良，故而某些看似不經意的疏漏被她利用得恰到好處。

以真亂假，以假亂真。太過縝密反倒適得其反。

“多謝。”慕輕衣也沒有矯揉推辭。淨手後，她捏著糕點便吃了起來。

鹿銜枝暗贊對方活得通透。她最應付不來的，就是那種滿口大道理的死板“大人”了。

儘管不知道女主到底有沒有看穿原主的真面目，但至少這一刻，她並沒有因為心慌焦慮而反感慕輕衣。

“師兄來了。”

慕輕衣敏銳地捕捉到殿外微弱的靈息波動，她放下糕點，看向鹿銜枝說。

一想到還有褚淮青這麼個“大麻煩”沒有解決，鹿銜枝面上的笑意霎時卸去大半，不禁僵硬。

她從小就沒怎麼和異性打過交道，長大後更是未曾與人談及過男女之情。

現在突然要去向一個陌生男人解釋她已經嫁人這件事，她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和言語才算自然。

“二哥他……”話到嘴邊，還未徹底吐出，鹿銜枝只感覺鼻腔一癢，霎時湧出汩汩溫熱液體。

她愣愣地抬手，隨意一抹，白嫩的手心瞬間被殷稠的鮮血染紅。

流鼻血啊，小事兒。

她捂住口鼻，朝慕輕衣抱歉地笑笑，剛想去拿溼帕子堵血，就感覺心臟猛地一抽。

鑽心的疼如電擊般倏然侵襲而來，不過一剎，她猛地噴出一口血。

“噗。”

血液順著她白皙纖細的脖頸不斷向下延伸、生長，直至前襟綻開朵朵紅梅，暈染開一灘暗色。

“師妹！”慕輕衣驚撥出聲。

“枝枝！”是男子的聲音。

眼前越來越模糊，耳中傳來“嗡”的一聲後，像是瞬間被電磁波的音浪包裹，鹿銜枝什麼也聽不到了。

森藍色緞帶在她眼中暈成一片，那顏色隨著男子的靠近而加深，最終化為沉肅的黑，她什麼也沒有看清。

鹿銜枝徹底失去意識，重心不穩地直往後倒。

……

褚淮青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剛進門就會看到這樣一幅觸目驚心的畫面。

他心心念唸的人身上沾滿血汙，如被猛獸撕碎了丟棄的獵物般，毫無聲息的直後倒地。

男子微沉下眉，一貫和煦如風的俊臉隨之盈滿肅然，氣勢頓生。

他瞬移到兩人旁邊。一掌抓住慕輕衣的手腕將人扯開，然後眼疾手快地將鹿銜枝接入懷中，一把橫抱起。

憂生急，急生亂，緊迫之下，平日裡最是沉穩的人竟忘了控制靈息與力道，就這麼硬生生地將慕輕衣拽地往後連退好幾步。

若不是她一身武藝紮實，定然會被這猝不及防的一甩直接掀倒在地。

慕輕衣迅速穩住身形，站在一旁。

她看向鹿銜枝染上粘稠鮮血的半張小臉，又看向師兄冷凝到肅殺的神情。微張開口，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只是藏在寬大袖擺下的指尖不住顫顫。那雙清冷的眸似逸上霧氣，卻朦朧清透到無跡尋覓。

見褚淮青抱起了無意識的少女往外走，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慕輕衣猶豫著開口。

“師兄，我沒有……”

褚淮青的腳步停滯一瞬。穩下心神，他竭力用最平穩和煦的聲音對她道：

“此事，我會秉公處理。”較平日卻壓抑了不少。

聞言，慕輕衣背脊一僵，整個人猶如冰封般靜止。

望著褚淮青決絕離開的背影，她眼中蔓延上些許血絲，漸漸瀰漫起如霜情緒，

她最信任的師兄，沒有相信她……

……

鹿銜枝是被嚇醒的。

“公子！小姐的魄燈變了！！”一道高昂的女聲驟然響起，緊接著是混亂頓重的腳步聲，由內而外。

鹿銜枝腦中的混沌沉悶被瞬間打散，心臟處尖銳的痛感也隨之清晰起來。

如溺水者浮出深水，她呼吸短促，驀地睜開雙眼。

滿室氤氳燭火映入眼簾，她反射性地側頭避光，閉上眼適應。與此同時，竭力抬手撐起上半身靠坐在床頭。

“枝枝！”

眩暈感還未徹底散去，鹿銜枝應聲望去，還未看清來人，便被對方緊緊納入懷裡。

那環抱微冷，似乎浸透了夜霜的寒涼，卻又不減半分清冽宜人，好聞得緊。

然她現在根本無心其它，只覺得呼吸困難。來不及詢問對方是誰，她奮力抬起雙手抵在他前襟，保留喘氣空間。

褚淮青察覺到鹿銜枝微弱的掙扎，意識到自己反應過甚，他立馬鬆開她，施法蘊養她虛弱的身體。

“枝枝，你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他半蹲在榻邊，柔和而又堅定道。

鹿銜枝朝他望去。

男子眉目俊朗，較意氣風發的鮮衣少年郎多了幾分穩重。看向她時眸中如有雪融，燦若星河。

溫和微磁的嗓音更是令人如沐春風。

鹿銜枝側眸看了褚淮青一眼，又看了眼床榻頂上古色古香的錦緞帳幔。恍惚間，她想起那天混亂的局面。

不知道慕輕衣怎麼樣了，“師姐還好嗎？”現在她只認為有人在茶點裡下了毒。

沉浸在思緒中，倏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隻大掌輕柔包住，鹿銜枝觸電般地迅速抽回手，驚詫地看向褚淮青。

手心落了空，褚淮青怔愣片刻，旋即眉峰緊蹙，眸色暗沉。

他低低道了句：“師妹她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