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舟從懷裡,拿出了一枚徽章,那是他佩劍上撬下來的,上面刻畫的六道堂的徽記已然被磨花了,就快辨別不出了。

“我的前半生蹉跎在了刀槍劍戟之中,幾乎全部都給了六道堂,留給了梧國百姓,我曾經以為,我的後半生,乃至我這條命都會給他們……”

寧遠舟說到這裡,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他的少年時光,他的師長,他的兄弟……這些他曾經都不願回憶的一切,如今他都原原本本地送到了任如意麵前。

“我曾是一個沒有將來的人,但我遇到了你,如意。我……我想將我的過去乃,我的將來,全部交到你手上……”

寧遠舟說到這裡,也有些忍不住嚥了口唾沫,輕聲問道,

“可以嗎?如意,我們成親……往後……往後我們……”

……

徐家嫂嫂已經走小路回了寨子,跟徐老二一起靠著門邊呆呆地望著那寨門的方向。

等待往往是一件讓人煩惱的事情,

“你說這寧兄弟事情辦成了沒有啊,一個大老爺們,辦事兒一點兒不利索,真的是。”

徐老二倒是淡定很多,在一旁安撫道,“小兩口膩歪幾句,咱有什麼好著急的?”

正說著,一聲爆鳴,一枚焰火直衝天際,徐老二兩人眼睛都亮了,正期待著……

各家知道箇中內情的,也都伸脖子出來看。

過了好一會兒,林子裡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各家各戶又開始擔心事情是不是沒成。

就在這時然後第二粒焰火飛上了天,轟鳴聲再度撕開了靜謐。

寨中各家各戶歡呼雀躍,紛紛拿起一早就準備的傢伙事兒操辦起來,說來,寨子裡上次辦喜事都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我們寧兄弟也終於娶上媳婦兒了!”

“你說什麼瞎話,人寧兄弟條件這麼好,叫什麼‘終於’,那不是隨隨便便都……”

說話的男人被夫人拿擀麵杖給敲了,

“光說你寧兄弟,不說我們如意姑娘,人美心善,還有本事,這叫做天作之合,天生一對!”

“啊,對對對,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寧遠舟牽著任如意的手回到村寨,寨子裡便響起了敲敲打打的聲音。

不過是這裡找不到鑼鼓鞭炮,各家都拿著些鍋碗瓢盆敲敲打打,倒也也很是熱鬧。

在女人們的簇擁下,任如意換上了她的喜服。

那衣服上的紅布湊起來都有些斑駁了,但總歸是這村寨裡能找到的最好的了,一抹大紅色染上嘴唇,任如意抬眸瞧見了鏡中的自已。

沒有鳳冠霞帔,金玉滿綴,只有幾支應景的山花。不錯,她任如意成親就該是與眾不同的,就該是山花一般自在絢爛的。

……

“新娘子出門咯!”

隨著徐家嫂嫂一聲吆喝,門外的村民們趕忙敲打起手中的鍋碗瓢盆來,再伴隨著男人們幾聲吆喝,任如意蓋著蓋頭出了門,寧遠舟直迎上去,牽住了任如意的手。

“一拜天地——”

寧遠舟同任如意,朝著山崖空曠的方向深深一拜。

左不過是感念天地孕育自身,再感念天地讓他們今生得遇良人。

再感念一番,過往那麼多困難,危險,都沒能把他們拆散。

“二拜高堂……”

任如意寧遠舟兩人則是齊齊背過身去,一個朝著梧都的方向,另一個則是朝著安都的方向。

寧遠舟拜的是自已早已離世的父母,還有他的義父,六道堂老堂主。

叩頭之時,寧遠舟嘴角都掛著一抹笑意。

還記得初見如意時,就是在靈堂之上,想來他的義父該是見過任如意了,雖然過程有些坎坷罷了。

至於任如意,她叩頭拜下,拜的則是昭節皇后。

還記得昭節皇后對她說的,不要輕易愛上一個男人……

想到這裡,任如意也笑了,也不知道昭節皇后在天之靈看到自已成婚是否會高興,但任如意真的想親口告訴她,寧遠舟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任如意心中默唸告訴昭節皇后:

“這輩子若有一天寧遠舟背棄了我,那我也會認下,就算作這輩子瞎了眼。下輩子,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會將他趕盡殺絕。皇后娘娘,放心……”

寧遠舟倒是早早起身,還不知道在任如意的腦海裡,已經演練了一次“趕盡殺絕”了。

“夫妻對拜——”

兩人轉到面對面,對拜。

任如意透過那蓋頭的縫隙,就瞧見寧遠舟行拜禮合攏的手還有些顫抖。

若旁人仔細去瞧,寧遠舟額頭上只怕汗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禮成——掀蓋頭咯!”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寧遠舟掀開了任如意頭上的蓋頭,那抹唇上的鮮紅,讓寧遠舟整個人都愣住了。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旁邊徐老二趕緊起鬨著,“還愣著幹啥,蓋頭掀了,不就得入洞房咯!”

“哎呀,你也不嫌害臊,人家任姑娘會不好意思的!”

徐家嫂嫂趕忙數落著自家男人,就覺得很不值小姑娘該是臉皮薄,會不好意思的。

誰料,寧遠舟還愣著,臉微微有些紅暈,下一刻,任如意直接拽著他的腰帶往外走,正是回他們住處的方向。

“走吧,還有正事兒要辦。”

“誒……如意……如意等等……喂……如意!”

徐老二和徐家嫂嫂也都是目瞪口呆,徐老二更是豎起一個大拇指,

“任姑娘,不愧是女中豪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