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紫氣飄動,如煙似紗的迷霧正籠在群山之中,飄飄渺渺宛如仙山雲海。而在一面絕壁的平臺上,卻有一名黑白道衣道童正在打坐,那道童鍾敏靈秀,面容清稚,雪肌冰骨,恍若山中仙童。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絲絲金光紅霞在天邊渲染著,彷彿正為什麼而壓抑著醞釀,天邊紫藍的雲卻像一隻在天幕上凌空飛翔的大鳥。
大鳥緩緩地張開了羽翼,縷縷金紅火光由鳥背處開始燃燒。太陽緩緩升起,金光染紅了羽翼,向未紅處蔓延。大鳥就如同涅槃的鳳凰,在熊熊烈火舞動,跳躍,掙扎…….
而道童這時面色漲紅如被火烤,豆大的汗水從他稚嫩的臉頰滑落,周身氣息躁動不已,彷彿他便是那掙扎的火鳥。
不知過了多久,火紅的太陽噴薄而出,大鳥慢慢地融去,散化…….燦爛絢爛的朝陽與紅霞將仙山雲海,秋鏡水面染成一片金色,平和又迷夢。
“秋華,衍徵長老請你到天音泉悟道亭走一趟。”
一道空靈之音震碎寧靜的光霞,將道童從瑰麗的意境中分離出來。
“呃……”秋華練功突然被打斷至真元逆衝不禁一聲悶哼,接著一股柔和的法力為他撫下了創傷,令經脈晦澀之處重複順暢。他抬手擦過嘴角血跡,稍稍平氣後回答道:“多謝妤前輩。彩霞太美,弟子差點便要沉浸其中,幸有妤前輩護法。只是華現儀容不整,不知妤前輩可否先回稟長老,華稍後便到。”
“你……嗯。”女童似有話要說最終還是回應一聲便上前扶他起來。好好的一株蘭芝玉樹為何偏偏是個瞎子,真是令人嘆惋。
“多謝妤前輩。”秋華看了看女童,無奈地笑了笑。
山路本是崎嶇,卻被有心人修成坦途。隨後清風相隨,一路無言。
不多時棠園已到。
“棠園已到,妤先行回報長老。”女童剛到門口便要離去。
“多謝前輩。”秋華朝少女一拱手後轉身推開了院落的門。
初生的新陽光溫柔可人,並不強烈的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將小院映得影影綽綽。秋華步入庭中,一股清新中夾著甜美的花香撲面而來,嗅著這熟悉的味道,他的心情舒緩了很多,井邊那棵海棠,綠葉夾著紅花,如一柄大花傘,要將庭院庇於懷中。微風吹過,細瓣紛飛,飄飄灑灑似雪落。
母親喜歡海棠,便在家中的院子裡種了好多棵,一到開花時間便四處浸滿甜香。這棵海棠是它們的後代,出門時候母親將它送給了自己,如今也成了一番氣候。
他自臥室取出衣物前往浴室淨身。浴室是由院外山溪引入水源的一方小池,以火石鑲嵌於池壁,能常年加熱池水,對身弱的秋華而言這水池是浴池亦是藥池。
泡在浴池裡,秋華立馬打坐調息。剛剛築基程序被打斷他受了不小的反噬,他不但怨,反而非常感激她,因為他一旦築基成功那還沒清除的禍患便要成禍根。
他六歲上山,至今已渡過了九個春秋,在無數個日夜裡,他忍受著病痛的煎熬,和苦藥的折磨,絕不可以前功盡棄。
調息完畢,他從藥池裡爬起,穿好衣物便前往天音谷。
走在路上,想著剛剛差點成功的築基,他不由得心思浮動。
傳言這世間所有超凡以“儒”、“道”、“佛”三教為尊,垂拱而治。與皇權至上的凡俗勢力同時打壓所有的異常,秩序井然,所以人間充斥著人道信仰,滾滾紅塵沾滿慾念,是“儒”“佛”的好去處。
又因儒門以名立聖,在凡俗儒門可謂是風光無二,提拳打“玄”,伸腳踢“佛”可不是玩笑。
只是修界始終是以實力為尊,修儒難覓長生,始終是差了一些。
如今他所在的宗門叫玄樸道宗,是隸屬玄門上清一脈,以《上清紫霞玉華金章》為根本經典,擅長符籙之術,前幾百年還出了兩位符籙宗師,在玄門九派中還是能排得上號。
剛剛那是他迄今為止離仙路最近的時刻,只需要一念便可跨過仙凡之界,果然還是有些遺憾的。
至於長老找他的事,長老當然不是無緣無故找他的。玄樸道宗自先秦時已創立,距今已有了一千多年,他是玄樸道宗的第七代外門弟子,而第五代內門真傳弟子僅剩兩位,衍徵是其中之一,現在是玄樸道宗的外門大長老,執掌著宗門最重要的教化之職。
只是這長老對自己如此看重讓秋華也是有些心虛,自己一個藥罐子唯一特殊的便是生身之家了。只是令秋華不明白的是,在修界區區一個世俗勢力又有哪裡值得一門長老的關注。
被如此關注說壓力不大那是假的,幼時不懂,知事以後才覺無奈。免費才是最貴的,要知道妤前輩是上古福獸文鰩化形,若沒有長老的吩咐秋華不認為她會留意自己這麼個普通的弟子。
剛才妤前輩及時出現,他猜現在長老已經知道了他差點築基之事了,幸好妤前輩及時以玄音打斷,雖受了點反噬但還在承受範圍之內。
秋華對築基如此謹慎是與他的瞎眼有幾分關係。他剛被他母親生下來時便被發現伴生著一道九幽冥氣。這道九幽冥氣帶著凋零萬物的肅殺侵蝕著嬰孩的靈臺,企圖讓他消亡。
父親當機立斷請人施法封印九幽冥氣,九幽冥氣與他生根交纏說為伴生,也是本源,奈之下只能選擇與靈臺最為緊密的眼睛作為容器設下封印。
本源被封印了一部分,嬰孩的身體便變得虛弱起來,需要時常滋補調養。
後來,母親為了不讓他夭折,還把一顆寶珠“凰血石”封入他體內,期望能以鳳凰強大陽和之氣增強他體內的本源,度過這一命劫。
“凰血石”傳說是鳳凰涅槃時的精血凝聚,又經由無數年風霜才慢慢凝聚而成的天地奇物,玄妙無雙,內中含有強大的活性靈力,生機無限,是修士寄託神魂,凝練身外化身的完美載體。
若非秋華的母親是上古秘族,並曾是族中備受寵愛的一位千金,她也沒機緣獲得這“凰血石”,鳳凰一族遁世已久,鳳凰都難見,更不用說涅槃時的精血了。
得到了“凰血石”的幫助,憑藉龐大的生命力秋華暫時補足了本源。只是外來的東西終究不是自己的,故秋華現在還存在氣虛體衰等後遺症。
這後遺症並非是沒有彌補的機會,衍徵早已給他計劃好。若是秋華在陽年九九之日利用一年中最為純正的陽氣築基,便可將身體內的“凰血石”煉化為一體,彌補身體本源的缺失,此後他將擁有一個健壯的身體。
然而意外之因讓他差點提前築基,金陽臺的初陽之氣可比不上原先計劃的重陽之氣,不足以煉化他體內“凰血石“成就純陽之軀。
修煉之事便是如此殘酷,一步出錯便會面臨覆沒的危險。
想多無益,秋華快速前往天音谷。不知長老對此事有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