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是臘月深冬,寒風凜冽,即使是裹著羽衣的眾人坐在鶴背上也只能蜷縮成個球兒。常德功力不及其他三人對這寒風更是苦不堪言。
幸好佘山不遠。
一進佘山地界,這裡的溫度竟反常地開始升高,一層淡藍色的光膜將佘山山腳下的小鎮子裹了起來,一條條色彩斑斕的大蛇懶洋洋地挪動著出山,在村子與山腳間向陽的平地上糾纏,淡淡的粉色輕霧在它們身邊縈繞,綺麗又古怪。
感受了一下下面的氣息,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伊葭。
伊葭尷尬地咳了一聲解釋道:“繁衍後代乃生靈本能,實屬正常。但現今正值寒冬,如此反常的行為咱們還是得小心,莫要沾染上這些淫穢之氣,不然麻煩得很。”
說完伊葭便閉目養神養神不再說話,留下幾人面面相覷。
待靈鶴落在小鎮裡落地後,秋華這才發現在小鎮中心的空地上已經聚集了不少的水雲觀弟子,他們看守著一籠一籠的巨蛇。據氣息判斷這些巨蛇已經算是精怪級別的了。
常德作為觀主特遣弟子就跟駐地弟子交流起來。不一會,他就領著一個煉氣期的弟子過來。經常德介紹秋華這才知道這位煉氣期的弟子便是這裡駐地的負責人常輝。
秋華好奇地以他獨特的視角觀察著這名隊長。這隊長名為常輝,雖修為僅僅是練氣,但動作沉穩有度,腳步輕盈,體魄強勁,血氣方剛,周身還有罡氣縈繞。像是話本里說的大俠,十分不凡。
常輝看著秋華的這個小隊也是很激動,迫不及待地就要帶他們去異常深處。陣法已經開了好幾天了,花費的靈石之數讓人肉疼。再土豪也不帶這麼燒的,更何況他水雲觀又不富。
聽著耳邊常輝洪亮的嗓音,秋華悄悄地為蘇棠的耳朵默哀三秒。
詢問情況妥當,蘇棠便帶人跟著常輝向佘山深處走去。
不知是否因為佘山多蛇,這裡參天大樹是有,低矮的灌木草林卻很少。山石表面也很光滑,在一些斜坡上稍稍不注意就會打滑。這對看不到路而已的秋華而言稍微有些麻煩,只能又用神識看路。
還沒到地方就有了消耗。
咔嚓咔嚓,山林裡詭異的一片寂靜,只有眾人踩在枯枝幹葉上的腳步聲在響起。偶然遇到的蛇也是匆匆路過,不對眾人進行半分的糾纏。
越往山林深處走山林就越發的寂靜。在翻到第二個山頭時,朦朧的山嵐從山腳處沁出。
空氣中瀰漫著升騰的水氣,彷彿下一刻就有濛濛細雨滴灑。
“這山嵐朦朧的倒挺像春日的,就是這瘴氣有點令人噁心。”蘇棣看著從腐敗落雨裡升騰的綠色氣息小聲地吐槽一下後被蘇棠制止了。
這裡已經是佘山深處,蘇棠拿著山河印感受了一番卻一切如常,很是詭異。他們又沒有做任務的經驗,謹慎為上。
幾人繼續趕路,卻突然撞上了一堵透明的膜。
突然轟轟的打鬥聲從遠處傳來,將幾人嚇住了。
在場所有人當即緊張起來了,果然蛇王出事了,有人偷襲!能跟蛇王打得不相上下來人的修為應該不低於金丹!
這是他們能管的事嗎?!!報信的人眼睛是瘸的嗎,這是築基能完成的任務嗎?
蘇棠心中暗罵,他早該知道的,怪不得心塵會將法印給了他們。還好他們一直斂氣模糊了他們的氣息,不然這敵人在他們撞入陣法時就被發現了。
正當蘇棠躊躇之際,常德立刻讓常輝原路返回做好準備,然後走過來拍了蘇棠的肩,掏出了一個信物遞給了蘇棠。
蘇棠拿到信物後臉色扭曲了一下。
只見他設下了一個結界罩住所有人後才放心地低聲罵了一句。
蛇王遭襲是真的,山林如此寂靜是因為能幫得上忙的蛇都去救蛇王了。剛剛常德聽到響聲後就聯絡了蛇王,蛇王感覺到有信物在接近便猜到是水雲觀找人來了,只是看查才知道來的是一群剛築基的小孩。
現在有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
壞訊息是蛇王產蛋後正虛弱,前來偷襲它的是一個差一步就到金丹的魔教徒。前去護法的蛇已經死光了,現在蛇王正和他拼法力,蛇王快撐不住了。蛇王說水雲觀的人想走就快些走,它不會怪他們,只是請求他們告訴觀主它們蛇族下一任蛇王還是想和他們保持合作關係。
聽到這個遺言後,所有人都沉默了。難道就這樣看著蛇王身亡蛇蛋被搶而自己灰溜溜地逃走嗎,自己的第一次任務就這樣折戟沉沙嗎?一個鮮活的生命就該因為他們的懦弱而被放棄嗎?
本來還衝勁滿滿的隊伍瞬間蔫了。雖然他們是大派弟子,但胳膊擰不過大腿,差一步就到金丹那就是玉液期。此刻龍虎交會誕出金湯,金丹能有的能力玉液也可以接觸了。
雖說還沒到金丹的都算築基,但築基跟築基之間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想到連敵人的影子都還沒看到就要撤退,秋華還是有些不甘心。他思考了一下,想著自己的後手,深吸了一口,跺腳罵了一句後“看著”蘇棠,嘆息著說:“那現在我們是要怎麼做?雖然撤走對現在的我來說是最容易的,但我怕這條命會成為我的心魔。所以隊長我想留下。有山河印在身我想我還是能拼一把的。再不濟我也有把握可以保命。”
蘇棠也很為難,他把人帶出來就要把人好好的帶回去,這次的任務的確是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
當然如果他們肯拼一把那還是能拼過的。要把人完好地帶回去即使他持有山河印也不一定行了,山河印也只是輔助工具罷了。要是隻有他自己一個他肯定會拼一把的。
第一次出門還沒看到敵人的影子就灰溜溜的跑了,還得眼睜睜的見死不救,這擱誰心裡都不好受。蘇棣看不得哥哥為難,忙出聲調解:“先別鬧,不是還有個好訊息嗎,看看能有什麼辦法吧。”
秋華也知道大家的不好受,但他已經打定主意留下了。
其他人也都看向蘇棠,顯然大家都不甘心就這樣慫兮兮的跑。
蘇棠手緊捏著信物,思慮片刻後一抹頭上冷汗,咬著牙後槽呵了一聲,道:“既然你們要搏上那麼一搏,我蘇棠也不是個慫貨,拼就拼吧。
現在賊人和蛇王相拼,蛇王說賊人給它的壓力沒有原先那麼大了,估計他也快要竭力。即使如此它知道我們也不可能勝過賊人。
好在它現在還有一層陣法——“四象天星鎮魂陣”還沒使用,但需要四人才能開啟,是老觀主請人幫它佈置的。可惜護衛的靈蛇被暗算死得太早,要不然等蛇王法力恢復可不會這麼狼狽。
蛇王說它現在能出全力拖著賊人,我們要留下來就得啟動陣法,鑰匙一分為二,其中一份就是我手裡這份信物。”
“我們應該怎麼做!?”伊葭也是果斷,他也是最擔心蛇王的,或許這就是御獸師的職業病。
“‘四象天星鎮魂陣’以四靈星力為基礎勾連地脈生成,鎮壓陣內一切非道宗麾下生靈,與地脈一榮俱損。蛇王那半邊鑰匙隨時準備啟動,我們這邊只要注入足夠道宗心法修煉出的靈力便可開啟大陣,事不宜遲立刻開始!”
說完蘇棠便毫不遲疑地往鑰匙裡灌注靈力,秋華感受到蘇棠靈力的波動立馬加入,接著蘇棣、伊葭也加入。
常德在一旁默默地護法。
猛得爆發的靈力波動令正與蛇王交戰的魔教弟子吃了一驚,他下意識的想過來破壞,沒想到被蛇王也發力將他死死的拖住。
時間越來越緊迫了,魔教弟子看著蛇王恨得牙癢癢,可他沒有發作。突然他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法子。
只見他對蛇王著嘲諷道:“蛇王,你跟我打了這麼久怎麼沒見雲夢澤那條小泥鰍來救你?你不會是被拋棄了吧?
哼!雲夢澤的那條小泥鰍也是薄倖負心。雲夢澤裡異獸眾多,這時候相必不知是哪個蚌精魚怪逍遙快活去了,你在這死守又有何用。我要是你我就立馬丟掉那泥鰍的孽種省得汙了自己的眼睛!”
蛇王輕蔑地撇了撇魔教弟子,言語間滿是堅定:“花言巧語亂我視聽,敖包性格如何我最是清楚不過,哪裡是你這種小賊能誣衊的。亂嚼舌根,該打!”
“唉,蛇王,我可沒騙你,龍性本淫,你說那龍子情比金堅那牠可曾將你帶回族地認你為妻?可曾邀你入那化龍池蛻去那蛇身螣脈?無名無分,即使是你兒是牠的血脈也不過是這山間一條野龍罷了。”
“這群小兒也不過是土雞瓦狗,我彈指一揮間便可令他們灰飛煙滅。你不如將蛇蛋給我既可保自己一條殘命又不用讓那負心郎的血脈在你面前晃悠惹你心煩不是?。這樣一舉兩得的好事哪裡還需要猶豫呀!快給我吧,我會好好對他們的!”
這魔教弟子的聲音激昂,好像他真的似在為蛇王考慮,為蛇王處理煩惱,讓人不由得信服。
“你這小賊說得可是真的?那敖包可是真的背叛了我?”蛇王似乎被說破防了,聲音淒厲悲愴中帶著不可置信。
“那是當然,我還能大老遠的跑來騙你不成!”那位魔教弟子斬釘截鐵地指證。
表面蛇王默然,一時悲傷不已,動作都有些散亂。
心中暗道:這魔教弟子想嘴花花壞我心防,我也可以反過來演戲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