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真相大白

隨著話音落下，兩道人影從暗處走了出來，兩人站定在縣官面前，相識一笑，朝他行了個禮。

一張與躺在泥坑中的屍體一模一樣的臉站在自己面前，饒是如縣官這般不信鬼神之論的人，都心底瘮得發毛，他擺擺手咳嗽一聲說道：“用原貌示人即可。”

“賴混子”點了點頭，用指尖從下頜線卷出條邊來，用手輕輕一揭，一張清朗俊秀的臉頓時露了出來，旁邊的女子用袖子擋住臉龐片刻，再拿下來時，便恢復了溫婉清麗的模樣。

“本官記得你們。上次稻香村的事你們也在場。”縣官看著他們兩個，眼神充滿探究，他意味深長道：“著實沒有想到，小小的安家村，竟也是個臥虎藏龍之地。”

容娘福了福身，沒有接話，姜潮則端正行了一禮，溫聲道：“大人謬讚，草民惶恐。”

縣官大人沒有多言，笑了笑，扔下一句明日祠堂庭審，甩手下了山。

“哎！大人！”安小小想起什麼似的急忙大喊，縣官腳步一頓，頭都未回，立馬加快速度走下山。她眨了眨眼睛，把要說出口的話嚥了回去。

她本來是想說縣官大人今晚沒地方住，可以住客棧。現在看來是不需要了。

她聳聳肩，看了眼周圍還在打理現場的衙役，說了句弟兄們辛苦了，拉上大武快步走下了山。徒留姜潮和容娘在站原地，兩人無奈對視一眼，相對而嘆。

“你把容娘扔在後山是不是不太好？”回了客棧後院伙房，大武洗淨身子躺在床上翻了半晌，終是支起半邊身子，不放心地開了口。安小小白了他一眼，“你傻啊？我不走快，怎麼給他們兩個製造獨處的機會。”

“我記得容娘說過她有婚配。”大武撓撓頭，欲言又止，容小小毫不客氣甩了他腦殼一骨碌，“那人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讓容娘守一輩子活寡？”

大武脖子一梗，還想繼續反駁，被安小小直接摁在床上，銀針破空而出，火苗應聲而滅。

“閉嘴，睡覺。”

天還微亮，安家村祠堂已經站滿了人，縣官坐在正當中，著官服官帽，目視前方，官威浩蕩。安村長和翠翠垂頭喪氣跪在下方，兩人皆是披頭散髮，滿臉憔悴，沒了往日的風光。

眾村名圍在旁邊，目光聚集在兩人身上，議論紛紛。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唏噓不已，只有安二叔和安二嬸面色平靜地看著他倆，一言不發。

確定人齊之後，問審正式開始。本來以為還會嘴硬一段時間，沒想到兩人全無放抗之意，縣官問什麼他們就答什麼，極其順從，毫無掙扎。

“不愧是縣官，有點東西，一個晚上就能讓人服了軟。”安小小咂咂嘴，嘖嘖稱奇。

“小小，你看他的腳腕。”大武用胳膊肘懟了懟她的腰眼，小聲提醒。

目光下意識看向了安村長露在褲腿外的腳踝，安小小心下頓時瞭然。

兩隻腳踝上均是紅腫不堪，隱約透出青紫色。看這樣子，不是被人綁了倒吊，就是雙腿被人綁住，用紅磚叉開，站立了一晚。

夠狠啊，安小小樂了。

容娘聽了大武的話不明所以，好奇地想要探頭往前看，姜潮站在身前，不動神色往旁邊踏了一步，堪堪擋住了後面女子的視線。

庭審用了一個上午，案件真相隨著縣官的梳理逐漸浮出水面。

賴混子與翠翠偷情多時，於兩月前在家中後院行苟且之事時被提前歸家的小媳婦撞見。小媳婦上前撲打翠翠，兩人爭吵間，翠翠失手一推，小媳婦腦袋磕在水井壁上，當場身亡。賴混子與翠翠連夜處理屍體，將其埋在了後山樹林某處。

小媳婦是屬於人禍，而賴混子則就是純屬找死了。

他利用村長選舉大會威脅安村長替他還清賭債，不然就把他做的事全部宣揚出去，安村長不願掏錢，兩人爭吵後，安村長惱羞成怒，直接殺了賴混子，拉上翠翠拋屍滅跡。

“我本來不想殺他，可他只在不知趣。”安村長跪在下方，神情呆滯，只有講話時才偶爾透出陰狠和癲狂，他冷笑道：“他笑我，笑我是不打鳴的公雞，連自己媳婦的滿足不了。他自己找死啊，怪不了我。”

翠翠跪在旁邊一言不發，垂著頭，肩膀隱隱顫抖，縣官嘆息一聲，宣了聲退堂，衙役上前將人拉了下去。

按照規定，縣衙開堂應提前三日告知眾人，且必須在縣衙大堂之上公開進行，但考慮到賴混子的案件性質惡劣，且情況突然，縣官只能就地開堂，再事後報備。

一案完結，縣官看向底下神情躍躍欲試的安小小，只覺得內心疲憊。

果不其然，等衙役把人拖下去後，安小小直接站了出來，裝模作樣給他行了個禮，大聲道：“縣官大人，還有一事需要您來定奪。”

“說。”縣官大人面無表情，端坐在位。

“安村長已經伏法，村長職位暫缺一人，安家村是否可再另選他人？”

“擇日再說。”縣官不耐煩擺手，正欲下堂，安小小連忙攔住了他，高聲道：“民女斗膽推薦一人，不知大人允不允許。”

允不允許你都會推薦。

縣官內心毫無波動，面不表情看她結下一句話。

“民女斗膽推薦安二叔任安家村村長一職，縣官大人意下如何？”安小小拱手笑眯眯道，安二叔下了一跳，趕緊把安小小拉在自己身後，跪了下來，慌張道：“小孩不懂事亂說話，大人勿怪。”

村長雖然算不上官職，但到底需要衙門記錄在案，必須要由村民和鄉紳同時選舉而出。現在安小小這樣做，相當於在逼縣官做決定。

當官最忌的便是別人替他做決定。

縣官微微眯起了眼，沉默不語。周遭的村民感受到了縣官的不悅，紛紛不敢再繼續言語，只有安小小仍然笑眯眯的，望著縣官，毫不鬆口。

“我同意選安二叔！”人群中不知誰發出了聲暴呵，驚醒了還在發愣的眾人，村民們皆是一驚，隨後紛紛振臂高呼。

“我支援安二叔當村長！”

“我選安二叔！”

高呼聲越來越大，震耳欲聾，安二叔跪在地下紅了眼眶。縣官視線看向底下群情激奮的眾人，又移向安小小與之對視，後者想早就預料到一般，笑著聳了聳肩。

你看。我就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