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符合你世界常理的意外

年末的天氣欲雪未雪，反而更加的天凍地寒，冷風一吹，身上的汗熱退了去，溼溼粘著身體，更覺切膚的冰冷。

我把臉埋在手心裡，聽著心臟咚咚地狂跳，腦子卻是混亂成一團。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一隻手輕輕放在了我的頭上，我驚訝地抬起頭來，看到了站在面前的紫依，她皺著眉，神情複雜審視著我。

“你喝酒了？”她蹲下身來，聲音裡滿是心疼的生氣。

我趕緊站起來，無法解釋自己現在的行為，我覺得我在她面前永遠傻得可憐。心裡仍懷有一絲希冀：紫依，你是不是感覺到了我的存在，所以才會出現？

“如果我不出來轉轉，你想要在這裡凍一夜嗎？”我想，此時她已完全明白我的心意，她拉起我冰涼的手，心疼地握在她暖和的手心裡，我這才發覺，我的手已快沒有知覺了。等回過了神，我忍不住瑟索地發起抖起來，我坐得確實太久了，身體已僵得像根石條。

紫依摸摸我的衣服，責怪道：“這麼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顧自己，這麼冷的天，還穿得跟過夏天似的。”她的最後一句話讓我有些想笑，我忍在心裡了，她卻笑了，沒等我有所反應，她已把我裹進她溫暖的羽絨大衣裡。

在她的懷裡，我一動也不敢動，她抱住我的手臂卻愈加有力，努力地想把自己身體上的熱量傳給我，好讓我儘快緩過氣來。

我貪婪地嗅著她身上好聞的氣息，她的身體溫潤如玉，讓我想起一句詩來：美人如玉劍如虹。我暗地裡滋長出一絲膽氣，試著伸手也抱住了她：“紫依……”

她很自然地貼著我的臉頰，低低應著：“怎麼啦？”

我臨陣的軟弱讓我什麼也說不出口：“我……”

她抬起我的眼睛，從她臉上我並沒發現多餘的含義，她只是嘆道：“你這個傻丫頭。”

愛，真的讓人無言，我討厭自己在紫依面前的木訥，此時我同樣也找不出一句話對紫依說，但我此時卻是真的什麼也不想說，就想安靜地呆在紫依溫暖的懷抱裡，靜靜享受她帶給我的愛憐之意。夜風卻不識相地捲來，讓我忍不住一陣寒噤。

紫依放開了我，問我要不要到她房間裡去休息，我搖了搖頭，天已很晚了，我已記起了我的身份，再不回去，只怕李媛也要來電話催了。

一輛計程車正要從身邊開過，紫依忙招手叫住，她付了車錢，把我塞進了車，隔著車窗道：“回去趕緊洗個熱水澡，不然真要感冒了。”

我恨自己的懦弱，淚水不爭氣地在眼眶裡結成一層水殼，紫依仍在看著我，我忙把頭低低的埋下去。

“小彤……”紫依正想說什麼，車子已顛簸著動了起來，她跟著走了兩步，最終只是衝我揮了揮手。當我有勇氣回過頭去尋她的影子時候，車子已拐過了一道彎，身後的車輛的洪流，滾滾地擋住了我的視線，我的淚終於還是毫無遮擋地淌了下來。

對於愛，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敢於追求的人，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我的真愛來得是這樣出乎情理之外。

對於les，我想我是能接受的。還在大學時，學校也會搞一些les影展，唯美的畫面和絕望的愛情，讓人動容落淚，如果某一天，我也成了其中的某某，我想我會愛得義無返顧。

然而，對於顧紫依來說，她能接受les的另類之愛嗎？

我們之間，隔著性別，隔著年齡，隔著身份，隔著家人，就算我想要無畏地去愛，我能泅得過隔在我們之間的那片海嗎？

紫依，你只是簡單的喜歡我嗎？當你每次有意無意的拒我於愛門之外時，只怕你是無法接受一個不符合你世界常理的意外吧。

在有空閒的夜晚，我踏著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去買聖誕咭給肖宓，這是我們一直以來的習慣。

在生日和重要的節日裡，都會寄卡片給對方，雖然如今網路如此發達，我們還是喜歡用一種摸得著的形式，來表達我們的情誼。

離聖誕節還隔著幾天，滿街都已充斥著這個西方節日的氛圍。

大大小小的商場或是店鋪，都擺放了一臉喜悅的聖誕老人，繚亂閃爍的聖誕樹，紅頂的小屋，白絲絮飛灑出一個想像的童話國度，中國人對於聖誕節的理解已不在於其來源的本身，人們更需要的是，對童話單純美好的想像和一份純粹的祝福吧。

無論是老人，小孩，還是神情滯重的中年人，無不在這樣的時刻，偶爾停駐，露出童真的顏容，快樂在不經意間真心流露……

等肖宓收到我的聖誕咭，剛好能趕上平安夜吧。

我知道我給紫依的祝福，永遠也不可能寄出，我還是給她寫了張聖誕咭：

紫依：

祝你聖誕快樂！

……

我想要傾訴的思念，落在筆尖上時，只能是欲訴還休的委屈，我的怯懦註定了終將受盡折磨，卡片最終夾藏進一本書裡，而對她的思念，卻在這個漠漠的靜夜，如蓄滿的荷塘，不可逆之的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