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慧通方丈

蕭讓抬眼一看，客氣道：“原來是慧通大師，你現在都已是少林方丈了，怎麼還稱自己為‘小僧’呢？來來來，快請坐下說話。”

慧通方丈雙手合十，微微頷首後，便坐了下來。

眼看著慧通方丈坐了下來，蕭讓笑著調侃道：“你如今也是少林方丈了，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難道少林方丈不用講排場麼？”

慧通方丈道：“阿彌陀佛，出家之人怎能講究排場呢？而且，你的盡歡居只要踏進來一隻腳，就要給錢，小僧哪有那麼多的錢給你呢？”

蕭讓聞言，大笑道：“首先，我只是盡歡居的大掌櫃，盡歡居並不是我的，它是盡歡居士的。其次，少林寺香火旺盛，又有良田百畝，你說你沒錢，我可不信。”

慧通方丈道：“少林寺的進項和盡歡居的收入比，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何況小僧那裡每天還有千餘弟子等著開飯，不似盡歡居內不論誰吃飯都得給高價，蕭老大就莫要再取笑了。”

蕭讓又道：“咱們有幾年沒見了？”

“七年了，”慧通方丈道，“七年前小僧的師父，也就是慈恩方丈突然駕鶴離世，但恩師駕鶴前，並未指定誰是下一任方丈，因此導致少林寺陷入了權力之爭，而小僧又被處處針對，為保活命，小僧當時只能來到盡歡居內居住，那時候也多虧蕭老大和韓二爺照顧了。”

“我和老韓倒也沒照顧過你，”蕭讓這是實話實說，“但我記得那時候你很愛說實話，我也經常會去和你聊天，因為和你聊天很有趣，這算是你陪著我度過了好些開心的日子了。而且，當時我還以為你走不掉了，就算是走出盡歡居，也會被人給殺掉，但你卻平安地走了出去，居然還成為了少林方丈，了不起呀。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日又來，所為何事？”

慧通方丈道：“為買一個人的命來。”

蕭讓心裡一驚，該擔心的事情總算是要來了，他試探問道：“趙永昌嗎？”

慧通方丈道：“蕭老大果然是聰慧過人，一語中的。”

蕭讓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他說道：“據我所知，水行僧他們師兄弟五個人，算不上是真正的釋門中人，而他們的師父鬼和尚早年間就被少林寺給除名了，所以這件事不該你來管吧？”

看來趙永昌這一路上所發生的事情，蕭讓已經知道了個七七八八了。

慧通方丈道：“論理，這件事著實不該小僧來管。但鬼和尚未被逐出師門前，是小僧的師弟，當時他也不叫鬼和尚，而是叫作慧智和尚。說起來，也是人如其名了，慧智師弟天資聰穎，過目不忘，不僅學武進境極快，還總能自創武功。但他生性好動，不服管教，再加上越是聰明的人就越容易胡思亂想，甚至容易鑽牛角尖。所以，他常想每日參禪打坐的意義何在？為什麼和尚就不能喝酒吃肉、娶妻生子？畢竟，在他看來，唯有娶妻生子才能使人類得以延續；並且，雞鴨牛羊豬早就被人類豢養，而豢養那些牲畜最基本的原因之一，就是為了人們的口腹之慾，如此說來，又為何不能吃肉？酒又是糧食釀造，只要把握好自身酒量，不喝得酩酊大醉，喝酒又有何錯？參禪打坐，枯坐佛前，也只是裝樣子，浪費工夫，有這閒工夫，倒不如做些其他事情好。也正是因為這種種邪念，他才會被剝奪法號、逐出師門的。”

蕭讓耐心聽完後，問道：“別的不說，如今你已經是少林方丈了，你是如何看待參禪打坐的？”

“不過是用來靜心罷了，”慧通方丈道，“只是枯坐佛前，哪裡能參悟佛法？佛法哪有這般容易參透？小僧自小參禪，每日功課都不曾落下，哪怕是當時住在盡歡居內，也不忘早晚功課。但這大半輩子都過去了，小僧又哪裡參悟到了佛法？就像是有些人總喜歡到寺廟去問東問西一樣，毫無作用。和尚不事生產、不經商不為官、也不結婚生子，一輩子就想著怎麼和你打機鋒，能知道些什麼？甚至有些經商之人會問和尚，怎麼才能把生意做大？有些為官之人，會問和尚為官之道。其實和尚又哪裡知道？一句‘天機不可洩露’，一句‘凡事皆有定數’，一句‘不可說，不可說’，不僅讓人覺得雲裡霧裡，也顯得和尚高明，真掌握著天機定數一樣。”

蕭讓道：“我就說你好說實話，哪成想，你說起來還沒個完。”

慧通方丈道：“蕭老大既然問了，那麼小僧就只能知無不言了。而且，小僧向來不打誑語，也不吃葷不飲酒。”

蕭讓重回正題，道：“一定要買趙永昌的命嗎？”

慧通方丈堅定地點了點頭，說道：“一定。”

“那麼你打算出多少銀子？你應該知道你要是出得少了，不一定會有人接的。”

“小僧知道，來前也已準備充足，小僧出價一百萬兩！”

聽到“一百萬兩”時，蕭讓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靜靜地看著慧通方丈掏出了一沓銀票，又看著韓天鵬一張張地查驗，直到韓天鵬確認無誤，對他點了點頭，才說道：“好大的手筆呀，我就說你們少林寺有的是錢。”

慧通方丈搖了搖頭，道：“蕭老大誤會了。這是水行僧給小僧的，其目的就是他們要是死在了趙永昌的劍下，那麼就用這筆錢來買趙永昌的命。”

“值得嗎？水行僧他們可都死光了，你就是把這筆錢昧下，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可是一百萬兩啊，就是兩輩子也花不完的。”

“值得。”慧通方丈的態度依舊堅決，“錢財本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小僧要這許多錢財幹嗎？再者，剛剛小僧只解釋了鬼和尚為何被逐出師門，卻沒說小僧和鬼和尚本就交情深厚，而且七年前小僧能走出這裡，併成為少林方丈，也多虧了鬼和尚和他的五個弟子。”

蕭讓默默喝了口酒，慧通方丈看著他，續道：“小僧知道蕭老大素來偏愛趙永昌，只是不知道盡歡居是否會接下這一單呢？”

蕭讓放下酒杯，微笑道：“當然了，盡歡居當然會接下。要知道，你這一單可是能讓盡歡居賺不少的，盡歡居當然沒有不接的理由，而且也絕不能不接，因為盡歡居的原則是，向來不拒絕客人的要求，前提是價碼得給足了，你現在就給得很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