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昌被車伕的話給逗笑了,但他也不能否認,車伕所說不假,事實好像還真就是如此。

而他也問道:“大小姐呢?怎麼不見她人呢?”

車伕只顧喝酒,許久才說道:“一大早就帶著那兩位小姐姐逛市集去了,直到現在也沒回來。”

趙永昌沒有放在心上,女人好閒逛,這本是常識。

他來到櫃檯前,伸手敲了敲櫃檯,叫醒了正在打瞌睡的店小二,他先是要了些飯菜,後又仔細一看,發現這個店小二和昨天來時的那個店小二並不是同一個人。

於是,他問道:“小二哥,我看你很是面生,昨天招待我等住下的人,不是你吧?”

店小二疲倦地搖了搖頭,才說道:“不是我,誰知原來那小子中了什麼邪,突然間就不見了人影,我原本是在後廚幫工的,卻被掌櫃的硬拉到了這裡,臨時充當起了店小二。”

此時,趙永昌已覺得稍有不安,他擔心傅大小姐會出事,便繼續問道:“麻煩請問小二哥,這市集是何時聚成的?”

店小二道:“也就是兩年前,說是在這附近發現了銀礦,故此也就形成了這個市集。”

趙永昌再問道:“那麼最近這些天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店小二抓耳撓腮,看似是在苦苦思索。

趙永昌會意,掏出了一錠碎銀子扔給了店小二,小二見狀,立馬說道:“要說也沒什麼大事發生。不過卻有件怪事,就在前三兩天,這小小的市集居然一下子多了好些個生面孔,其中還有一位長得很美的美婦人,她稱自己叫作殷乾孃,雖是自稱乾孃,但依我看來,她不過也就是三十歲左右,但她舉止優雅,穿著得體,我雖只見過一面,但卻是一直無法忘記。”

趙永昌見他越扯越遠,便說道:“休要扯遠了,撿重要地說。”

“是,是,”店小二點頭續道:“這個殷乾孃她一來到這裡,便大肆收購店鋪,任由你出價,她絕不還價,而且買下店鋪後,她還一切照舊,不更換店內夥計,任由如往常一樣。不到一日,這裡的店鋪便被她買下了十之六七。就連這家客棧,她也曾來買過,只是掌櫃的不賣。要是掌櫃的賣掉了,我想我還能多見殷乾孃兩面呢。”

趙永昌思索片刻,又問:“這個市集有多大,逛下來一圈一般需要多久?”

店小二答道:“這個市集雖說熱鬧,各路貨物都有,但卻並沒有很大,逛下來一圈,大約要一個半時辰或兩個時辰。”

此時,飯菜已經上桌,趙永昌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不大會兒,便已吃完,他又對車伕說道:“我現在出去找大小姐,你在這裡守著,若是見到大小姐先回來,切不可讓她再離開,一定要等我回來再說。”

話罷,趙永昌便走出了客棧。

街上依舊人來人往,但趙永昌卻不知道該往哪裡走,現在他就像是個無頭蒼蠅,東撞一下,西撞一下。

但他卻發現街上的店鋪有一大半都已上板歇業,他心中猜測這些店鋪應該都是那位殷乾孃所賣下來的店鋪,但又為何要上板歇業呢?現在還不到天黑的時候,街上的行人也並不少,正是開門做生意的好時候,可這麼多店鋪居然關門了。而趙永昌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釋只能是,殷乾孃已經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已經從這裡撤離了。

趙永昌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殷乾孃以及最近這幾天所出現在這裡的生面孔,就是奔著傅大小姐來的,如若真的如此,那麼自己醉酒酣睡之時,他們很可能已經將傅大小姐給抓走了。

趙永昌越想越覺得不對,他現在又想回客棧看看,他很希望奇蹟會發生,傅大小姐已經回去了。

但他卻知道,這樣的奇蹟幾乎是不可能會上演的。

恰在此時,一個胖和尚拎著一個很大的黃銅水壺,左手還舉著一個金光燦燦的大茶碗,這胖和尚滿面橫肉,一副兇相,他走到趙永昌的身前,自顧自地倒滿了一碗茶,又將茶碗遞過去,說道:“老衲觀施主一臉愁苦,想來是有事情掛在心中,來,喝下這碗苦茶,一定會讓施主感覺好些的。”

趙永昌盯著遞過來的茶碗,這個茶碗看上去像是純金打造的,碗中的茶湯卻是黑色的,並且還冒著騰騰熱氣,打眼看去就知道是才燒好的茶湯。

“放心喝吧,我師兄很少給外人茶喝的,不過,有話要說在前頭,這碗茶要價二十兩銀子。”

說話的是一直跟在胖和尚身後的瘦和尚,只因為他太過瘦小,所以跟在胖和尚身後,使人根本察覺不到他。

趙永昌看了瘦和尚一眼,見他居然瘦到兩腮無肉,長相更是猥瑣不堪。

趙永昌不想與之糾纏,他實在不願節外生枝,所以他並沒有接過茶碗,而是平靜問道:“我觀兩位著實不像好人,也不想與之糾纏。但我正在找人,是三個姑娘,其中一人姓傅,不知兩位可否知道。如若知道,還請一定告訴我,如若隱瞞,我就不會客氣了。”

胖和尚嘆了口氣,說道:“唉,善惡不能全憑長相定奪,原本老衲觀施主與我佛有緣,贈茶湯一碗,與施主解憂,並不想討要銀子,銀子一說,不過是老衲的師弟一時嘴狂,說了出來,如有打擾,還望施主見諒。至於施主要找的人,老衲著實不知。”

瘦和尚也雙手合十,低下頭並虔誠說道:“施主所問之事,我和師兄著實不知道,我和師兄只是行腳僧人,從不曾定居一處,也不和他人作伴,何況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和師兄所說的具是事實,還請施主原諒。”

胖和尚見趙永昌忽然間若有所思的樣子,疑是他要動手,便又說道:“施主,老衲師兄弟不過剛剛才到這個市集,所以施主所問的事情,老衲師兄弟當真是一頭霧水,施主不妨問問別人?”

這句話似是點醒了趙永昌一般,他原本打算先四處找找看,如果能夠找到的話,那麼自然是最好的;可要是找不到,就只能問別人了。

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走在街上,自然能引人注目,再加上傅大小姐那神氣活現的樣子,誰能不多看幾眼?誰會記不住這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可是,趙永昌不喜與生人說話,所以他才打算先獨自找找看,然後再問。

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已經忽略掉了一個重點。

他已轉身朝客棧飛奔而去,但在他轉身之前,又看了胖和尚和瘦和尚一眼,見他們雖然長相猥瑣,面有兇相,但卻態度誠懇,不似撒謊的樣子,便決定不再理會他們。

看著飛奔而去,眨眼間就已不見蹤影的趙永昌,瘦和尚說道:“師兄,就這樣放他走了?”

胖和尚喝光了茶碗裡的茶湯,那茶湯冒著騰騰熱氣,一定燙得很,任誰都無法一口喝光,可是這個胖和尚偏偏是一口給喝了個精光。

“不然還能怎樣?老三的屍骨還未寒,這就是提醒咱們不能大意,要千萬小心。老三本就性烈如火,為人張狂,自打他鷹爪功大成後,更是不將旁人放在眼中,對於江湖後輩則是嗤之以鼻。像是趙永昌這樣的後起之秀,我想老三一定不會重視。其實,在他殺了舞陽真人後,他就應當被重視起來,與他為敵,也應當將他視為強敵、勁敵,不能以他年輕,就對他掉以輕心。老三是成也張狂,敗也張狂啊。”

他們所說的老三就是火妖僧了,火妖僧的師父智通大師當初收徒五人,火妖僧行三,而胖和尚則是大師兄,名叫水行僧,瘦和尚行二,名叫木頭僧,老四和老五分別叫作灰土僧和金剛僧。只是,老四和老五目前不在此處。

木頭僧依舊是雙手合十,並說道:“那麼師兄是決定饒他一命了?”

水行僧搖了搖胖腦袋,說道:“這麼多年來,你我和老四老五都是被老三養著的,他殺了老三,那就是斷掉了咱們的財路。自古以來,斷人財路的人,都最是該死,最終也逃不了一命嗚呼的下場。先讓他多活幾天,等到老四和老五來了後,咱們再解決掉他。”

木頭僧道:“阿彌陀佛,有師兄這幾句話就好。師兄剛剛說,老三是成也張狂,敗也張狂。其實,要我說師兄何嘗不是敗在太過謹慎小心上了?師兄武藝強過老三好幾倍,卻始終不肯出山,我知道師兄是怕敗在他人手下,但這種事情又怎會發生?師兄要是早早出山,現在江湖中哪個人的名頭會比師兄的名頭還要響?”

趙永昌又回到了客棧,店小二和車伕見他去而復回,剛想要問個好,哪知趙永昌一把抓住了店小二的衣襟,問道:“先前那個店小二在這裡幹多久了?”

店小二見趙永昌一臉著急的樣子,趕緊答道:“一年多了。”

“那他平日住在哪裡?”

“先前住在店裡,睡在大堂,後來他在這裡找了個相好的,就搬出去住了。”

“那你知道他住在哪裡嗎?”

店小二點了點頭,道:“知道,我常去他那裡喝酒。”

“好,那你現在就帶我去。”

“現在?”

“對,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