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川陷入回憶的思緒被門外的聲音打斷,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川兒醒了嗎。”
青鎖聲音清脆恭敬道:“回夫人,世子已經醒了。”
門吱呀一聲被開啟,逆光中走進來一個婦人,身穿淡綠雲錦綢衫,約莫四十歲左右年紀,頭上挽著凌雲簪,斜插一支鏤空金簪。眉目如畫,清麗難言。
這婦人就是原身的親生母親吧?長得真好看。
鳳川穿越過來沒有任何關於原身的記憶,這讓他很苦惱。
目前形勢,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婦人,也就是原主的母親柳氏,來到床邊坐下,緊緊的把鳳川摟在懷裡,聲音哽咽:“我的川兒,受苦了。”
鳳川一時慌手慌腳,不知如何應對。
這就是母親的懷抱嗎?很香很軟,靠在柳氏懷裡,心裡雖不自在,但不討厭,這樣的擁抱讓她感覺很溫暖。
穿越前是孤兒,嘴裡那一句“母親”,實在拗口,憋了半天,乾巴巴的開口:“我沒事。”
柳氏輕輕摸著鳳川的頭髮,眼眶染紅:“川兒,苦了你,都是為孃的錯,要不是…。”話沒說完,淚一滴滴滾落。
“夫人,您別哭了,仔細身子,府醫說了世子過幾天就會好。”
鳳川這時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嬤嬤。
這嬤嬤姓許,四十歲左右,身著暗灰色棉布長衫,身型清瘦,目光溫和,正一臉親切寵溺的看著鳳川:“世子,肚子餓嗎?可有想吃的?嬤嬤給你做。”
許嬤嬤是柳氏的一把手,從小就在柳氏身邊伺候著,柳氏出嫁來到侯府,也跟著陪嫁,一生未婚,早把鳳川當自己親生孩子看待。
鳳川搖搖頭:“沒胃口,吃不下。”
柳氏乃當朝兵部尚書嫡女,嫁到侯府已近三十年,侯爺鳳予山對柳氏可謂萬般寵愛。哪怕進府十幾年無所出,也是呵護有加。
柳氏因這點,在侯府兢兢業業,操持著整個侯府大大小小的事,盡心伺候婆母,還是沒得來婆母的一個好臉色。
有天伺疾,侯府的老夫人黑沉著臉道:“蛋都不下一個,娶你回家做何?再不給老身生一個男孫,就給予山納妾。”
說完重重的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茶水溢位。
柳氏雙手攥緊衫裙,卑微道:“兒媳已在配合大夫調理身子,母親再等等。”
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冷聲哼道:“等,老身能活著看到孫子出生,就心滿意足了,給你一年時間,再沒動靜,我就做主把孃家的侄女納進府了。”
柳氏當然不情願,那孃家侄女就不是個好相處的,納進府哪還有什麼清靜日子。
旁邊的鳳予山看在眼裡也是心疼萬分,自古以來百善孝為先,當朝皇帝推崇以孝治國,為臣者,為子者,實在無可奈何,只能加倍疼愛妻子。
就在柳氏一籌莫展之際,遇到一名遊醫,遊醫給了一個偏方讓她服用。
“這偏方可是老夫祖傳的妙藥,您且服用半月,百日內必有訊息。”老遊醫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柳氏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服用了半月,果真懷上了,當即欣喜若狂,找到遊醫給了許多金銀財寶答謝。
“好..好..多謝夫人。”老遊醫拿著破布袋把財寶放進去,笑得合不攏嘴。
*
柳氏有孕期間更是如履薄冰,忍受著十月懷胎之苦,誕下一女,內心卻複雜萬分,不知是喜是憂。
這時許嬤嬤低語獻上一計:“夫人,報女為子,地位可穩。”
她一時思緒煩亂,答應了。
老夫人抱著襁褓中的嬰兒,微笑逗弄著,沒再提納妾之事,只道:“孩子不嫌多,熱鬧些好,既然能生,儘量再為侯府開枝散葉。”
柳氏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裡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恢復如常,臉上的笑容很勉強,應聲說是。
因自己已到高齡階段,這一胎又損了身子,虧了氣血,遊醫說這副身子再經不起一點折騰。
這個秘密已讓她惶恐不安十六年。
川兒已經長大,這個秘密還能瞞多久,她不知道。只能盡力護著她不受傷害。
柳氏強顏歡笑,站起身對鳳川柔聲道:“川兒以後切莫做那荒唐之事,聽話,知道嗎?好好休息,娘先走了。”
鳳川只能輕輕的應聲:“嗯。”
柳氏行至門口,這一刻侯府主母的氣勢全開,對下人威嚴道:“伺候好世子。”
門外的下人畢恭畢敬:“是,夫人。”
鳳川覺得不變也不是辦法,還是得找一個靠譜的隊友。
她把眼光放在門口的青鎖身上,喚了一句:“青鎖,過來。”
青鎖走過來行了禮:“世子。”
鳳川眼神鬼祟,讓青鎖去把門關了,然後裝模作樣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對青鎖悶聲道:“被打後,爺的腦袋現在刺刺疼,記憶有點混亂,很多事情都忘了,你能幫爺回憶一下嗎?”
青鎖一臉原來是這樣的表情。
她就說世子怎麼變得慈眉善目,啊呸,是友好!
她隨即開口道:“世子想問什麼,青鎖一定知無不言。”
鳳川清清嗓子:“那好,你告訴爺,這裡是哪個國家?呃…就是什麼朝代?我是誰?還有爺為什麼挨板子?”
“世子,這裡是南華國,你是鎮國侯府的獨子,前天晚上世子到春風樓找樂子,遇到墨王,也就是四王爺百里墨。你上前攀談,“不小心”扭了腳,撲到墨王爺身上,親到墨王爺的臉,墨王爺很生氣的告知了侯爺,要侯爺好好管教你…….。”青鎖說完,小臉通紅一片。
透過青鎖的敘述,鳳川瞭解了大概,原主得罪了百里墨,是一個位高權重的王爺。
墨王掌握了南華國十萬兵馬,上過戰場,心機深沉,獨斷專行,性格冷血狠戾,容貌卻長得俊美非凡。
原主草包一個,垂涎其美色,藉故搭訕,發花痴輕薄了人家。
鳳川雙手捂臉,這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玩得這麼大,怪不得捱打。
無語間,腦子靈光一閃,她是侯府世子,那她豈不是有錢人家的娃?她變有錢了?
鳳川眼冒亮光,素手抬起青鎖的下巴,菱唇微微上翹,漫不經心道:“我的好青鎖,你告訴爺,侯府是不是很有錢?爺有多少錢?”
青鎖望著鳳川俊俏的容貌,臉上泛起了紅暈,世子怎麼變得這麼撩人,好害羞,說話變得磕磕巴巴:“侯府..侯府有錢,但..侯爺限制了世子的月例銀子,說怕你又出去闖禍。”
這意思就她是一個沒有錢的二世祖?
“那一個月的例銀是多少?”鳳川慌了。
青瑣開口:“一兩。”
“那之前多少?”鳳川硬擠出一個微笑。
“五十兩。”青鎖硬著頭皮回答。
鳳川頓時猶如晴天霹靂。
五十兩,到現在的一兩,這差距。
說出來太矯情,不說太委屈,哭太沒用,不哭太苦。
眼裡含了一泡辛酸淚,什麼都是假的,只有窮是真的。
青鎖看著這樣的世子,不知該怎麼去安慰。
“青鎖,你把鏡子拿來。”鳳川又倏忽想到自己的容貌,既然穿越了,那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
“是的,世子。”青鎖不解世子臉色怎麼變那麼快,突然又要鏡子,但還是乖乖地拿過來。
鳳川接過銅鏡,裡面的樣子雖然模糊,但是不難看出,還是她原來的樣子,輪廓分明,劍眉星目,精緻的五官都沒有變,只是多了一份蒼白,看起來年輕了許多,臉還顯得有些稚嫩。
鳳川心情又略微好點,滿意的笑了,因為她對於自己雌雄莫辨的容貌很是喜歡,否則看別人的臉都感覺膈應。
青鎖覺得世子被打後雖然脾氣變好了,但時常語無倫次,喜怒無狀,只能投去同情的眼神,沒吭聲。
三天後,鳳川的身子就恢復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地走路。
期間侯爺鳳予山,也就是她爹,來看過她一次,瞧著她不著調的樣子,語氣中透著幾分無奈:“你一貫胡鬧,為父亦對你多有縱容,但是墨王,你以後決計不能去招惹,若他真要你的命,為父也保不住你。”
這話一出,鳳川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得罪了個什麼樣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