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信

【致恩德】

【我因為生意暫時離開了旅館，你詢問的事我似乎並沒有印象——工期完成是我來驗收時看到的，至於尾款和其他一應需要支付的費用，事實上，除了石料之類的花費外，人工費並沒有被催收尾款。】

【我還有事要忙。】

【你的朋友與債務人 溫妮弗雷德】

回信是這樣的，萬事休隨手將信紙收好夾在手賬裡，他畢竟不打算和重塑之手混一輩子，瓦爾登湖酒吧的員工休息室自然沒有他精心裝訂的書信收納架。

“嗯……不……不……”

單人床墊著厚厚的毯子，溫暖、柔軟的床墊以及被子並不能撫慰一個受創頗重的靈魂，就像是你往往善心發現收養的、瘦骨嶙峋的流浪貓——常常死於你餵食牛奶後的柔軟毛氈上。

好在這裡並不是只有萬事休一人。

“她受到了非人的虐待，弄臣先生！”

手中散發著翠綠的光輝，湧動的生命力撫平著瑪麗安因為過量飲用吐真劑和其他魔藥灼燒的胃袋，她的身體極為孱弱、體表溫度無時無刻不在變化。

“並不是我做的，與您控訴的恰恰相反，我救了她。槲寄生小姐。”

面對女士……不，小姐的控訴，萬事休只是把玩著手裡鋼筆，眼睛透過面具看向義憤填膺的她。

“希望如此，弄臣先生。”槲寄生收回手，起身走到萬事休身旁。“有些樹木天生羸弱，就像是沒有神秘術庇護的人類，一場意外就會讓他們離開這個世界……如果可以……”

“所以你打算庇護那片燒焦的樹林多久？”

萬事休並沒打算接著槲寄生的話說，這位堅強的小姐沉淪在過去的苦痛回憶太久了，如果可行的話在維爾汀來之前，他很樂意幫忙推一把。

“這和你無關，弄臣先生。那些樹林活著，林地裡也有或是執念或是棲息的魔精、幽靈……那些過去的傷痛不會消失，就像是幼時被刀刻下的記錄孩童身高的痕跡，就算是人不在了，樹木的瘡疤仍在。”

“……”

槲寄生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多說，高跟鞋的聲音逐漸向著吧檯方向離去。

“或許有個人會說服你的。”

萬事休舉起酒杯，象徵著作家語言鋒刃的鋼筆早被他收回了口袋。

床上，瑪麗安仍在休息，只是少了驚痛的夢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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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的街道，相比於英國的倫敦，此刻這裡的街道上充斥著骨瘦如柴的乞丐、可笑的酊劑成癮者、暴力無度的醉漢以及流竄街道的幼童。

萬事休突然理解了一些曾經看過的二次元角色的心境，他此刻穿著一身棕黃的長大衣，為了顯得紳士些還帶著一頂不算好看的軟頂禮帽。

他翻出曾經斯奈德給自已的回信，這間被他命名為敗者食塵（B.T.D）的酒吧位於新西比街23號，街道的轉角，有一個向下的樓梯通向位於半層在一樓、半層在地下的房間。散發著不太妙氣味的排水井口在門不遠處。

“吱呀……”

門被推開，但是沒有預想中的風鈴——那是他強烈要求斯奈德佈置的，可愛的女孩兒回信中提到了這一點——

【它的聲音甚至沒有我說話聲音清脆，親愛的恩德~】

她是這麼抱怨的，但事實上，只是愈漸興隆的聲音打擾了她在酒館裡偶爾的小憩。

“幹什麼你？”

酒保是個粗魯的大漢，他看上去像是本地人，或者還有著海軍出身的背景，在他裸露的右臂上紋著一個船錨。

“我來找我的朋友，斯奈德。”

萬事休的面具被他用魔力固定在自已的容貌上，如果在街上意外碰到維爾汀至少也可以立刻變回面具不那麼尷尬，畢竟他現在還是重塑之手的座上賓。

“斯奈德？”

酒保聽到這個名字像是愣了下，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麼大笑著從吧檯後走出，一起的還有兩個後門進來的壯漢。

“怎麼？她不在這兒？”

“不在？當然，那個小婊子當然不在這兒！這個酒吧和這條街現在是我們船幫的地盤！識相的就給我滾出去，別礙眼。”

對方的粗魯讓萬事休皺眉，但更不安的還是關於斯奈德賣出了酒吧這件事。

瑪麗安的窘境和如今酒吧的現狀讓他感嘆劇情修正的力度之大，如果不是自已跟隨著‘暴雨’回溯到1929年，很難想象斯奈德會不會還是要被‘暴雨’回溯。

“喂！小子！聾了嗎……”

“呯！呯！”

子彈貫穿了兩個壯漢的頭顱，只剩下了酒保一個人驚恐地盯著萬事休手裡的韋伯利MK Ⅵ。

“現在，我問，你答。”

一小時後，

萬事休走出了酒館，臨走前染血的風鈴響動起清脆的聲音。

斯奈德的生意比他想象地要好，但這也側面說明了芝加哥那群雜碎的貪婪！

“媽的……真的應了那句話——”

“Men get arrested. Dogs get put down.”（人去監獄，狗去死！）

風帶著責罵與滿是酒味的喘息蓋過了這裡的血腥味，萬事休揣著兜繼續向前，他在思考現在衝進基金會芝加哥分部將那些狗東西的頭用槍開啟是不是必要的。

只是對於斯奈德的心疼與愧疚讓他決定先把對方找到再說。

“混蛋，小雜種！把它們給我！”

“不，先生，不要，您用不上的……”

責罵聲越來越近，小巷裡兩個醉漢正搶著一個孩子手裡的東西，醉漢似乎並沒有什麼絕對的目的，萬事休看到小孩身上被踢打的痕跡遠比正常的搶劫多了太多。

就在他走上前的下一刻，醉漢從口袋裡掏出了刀。

“拿來吧……”

“啊！”

利落地一腳，好歹是用兩次不太重要的抽獎將鬥毆提到了50的人，萬事休的搏鬥變得凌厲了太多。

“滾！”

被暴力懾服的醉漢跌跌撞撞地逃開，萬事休這才看到眼前的小傢伙，他有著黑棕的捲髮，明亮的眼睛，臉上不少的淤青。

看到走過來的萬事休，小傢伙顯然還沒有從驚恐的餘韻中走出來，下意識瑟縮著向後退，緊緊攥著的東西從小小的手掌縫隙漏了出來——利齒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