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瓊英自從知道登州水軍出事以後,便每日暗自焦慮,

一方面擔心自家父親不堪其累,

另一方面又擔心盧俊義在大軍圍堵之下損失慘重,

左右為難之際便趕去那青雲酒樓想要通報或者打問一些情況,

剛到門口便見那掌櫃的出來老遠行禮,

走上前去,聽那掌櫃的口稱夫人,卻也懶得計較,

入得內裡剛剛落座,那掌櫃的便遞過來一封書信,

拆開一看,正是那人手書,待細細讀了,

只得愁眉半展,沉思良久,

終究一聲嘆息:可憐我父遭此無妄!

臨走前對那掌櫃的冷哼一聲,說道:

“你去告訴他,如果我父親有何閃失,我定不原諒他!”

那掌櫃的連連應了,隨即派人將口信轉到盧俊義那裡。

盧俊義知道以後也只得苦笑:

但願我那丈人對那趙宋官家不至於愚忠至死罷!

且說那張知府調兵遣將,幾番籌措,待一切通順,終於將大成山、小成山三面包圍起來的時候,已經月餘光景了,

早就急得如火攻心的張知府,甫一佈置妥當就下令強攻山寨,

豈料第一日便被山上的箭雨逼的徒呼奈何,無奈之下只得收兵,來日再戰,

有那負責參贊謀劃的提出乾脆一把火燒了那山,被張知府一通訓斥,再也無人敢提,

第二日其人親自督戰,當場許下重賞,一時間人人奮勇,

那登州綽號病尉遲的兵馬提轄孫立更是一馬當先,

第一個衝上山寨,

然而到了山寨上卻傻了眼:

居然空無一人!

趕忙追向山寨後方,放眼看去才發現幾艘大船正緩緩離去,

沒奈何,只得回身下令仔細搜查,

到了山寨聚義廳發現老大一張告示,上面寫著:

大宋棄民與張知府書:

我等升斗小民,賦稅徭役重重如山,但也勉力維持本分,

然而如今即便如韭似雞一般下賤苟活也不可得,

今我等背井離鄉,棄大宋而去者實乃大宋棄我等也!

我等有三問奉於足下:

一問:我等不曾虧欠朝廷逐年增高的錢糧稅賦,

那麼朝廷拿了我等供奉之後做了什麼?

二問:我等被官兵無辜欺壓已非朝夕,

之前未見朝廷加罪彼等,

今日我等稍作反抗,你就立時帶兵來了,

那麼我等跟朝廷到底是什麼關係?

三問:我等如果束手就擒,下場如何?

現場眾軍士有識字的將那告示念得人人沉思不語,

良久那孫立揮手示意去請那張知府前來,

不久之後那張知府上得山寨,將那告示細細看了三遍,

猛地吐血昏迷不醒,嚇壞了在場將士,

眾人沒奈何只得將那張知府抬下山去,急急送醫,簡單施治便連夜送回登州城。

幸虧登州城幾個月前來了一個神醫喚作安道全的,略施針藥便將那張知府救起,

清醒之後的張知府久久不言,竟是一直不停唸叨著什麼,

有那離得近的聽得清楚,似乎說的是:大宋危矣。

那張知府唸唸有詞許久之後,立即伏案疾書一封奏摺,派人急遞朝廷。

然而僅僅不到二十日,朝廷便來人將那張知府貶到登州海邊做了一個小小主簿。

那張知府一時心灰意冷,每日裡在海邊垂釣發呆,然而也就是這樣日日閒極無聊中,居然體態發福了許多,也讓人頗為驚訝。

後來直到有一個年輕人來訪,那日子才漸漸變得有趣起來,些許後話暫且不提。

有道是:

朝堂輪轉如流光,朱紫緋綠各登場。

說的是那當官的有人下去了就會有人上來,這天下似乎永遠不缺願意做官的。

張知府紫衣變綠袍,自然就有別個綠袍變紫衣,

這登州新任知府很快走馬上任,其人有些來頭,

名喚黃文炳,人稱黃蜂刺。

此人也算有些造化,之前不過是個賦閒通判,

但是不知怎的路遇一個道士給算了一卦,

得了四句話:

黃蜂圍繞荊棘叢,經年用力只嗡嗡。

一朝飲得桑田水,展翅青雲化鯤鵬。

當時聽得心生歡喜,便順手賞了那道士一錠銀子,

誰知轉身剛走幾步卻又有些後悔,但又不好翻臉回去討要,

糾結間看到一家賭館,便信步走了進去,

豈料竟然真的賭運亨通,一口氣贏了上千貫,

那賭館主家也是個奢遮人,當下毫不含糊的將他贏的分文不少奉上,

並極力邀請黃文炳去雅間奉茶,那黃文炳本就是當地官面人物,自然不懼,

到了雅間一番攀談卻讓他大為感嘆,只恨相逢恨晚,

原來那賭館主家聽了黃文炳得來的四句之後,略作沉吟便解釋出一番言語:

桑田者,滄海也,臨海之地,登州境內恰好有個青雲山,足下之前程莫非應在彼處?

一番話直說得那黃文炳喜不自禁。

於是幾番往來之後,互稱知己,

後來在那賭館主家巨資傾助之下,這黃文炳居然成功搭上東京宰相蔡京,

一番操作竟然又真的得了知登州的任命,

黃文炳自此對那賭館主家言聽計從,親若心腹。

只不過之前登州稱知府,但那道宗皇帝憤恨於彼處給豐亨豫大之盛世添堵,所以一怒之下降府為州,

然而對於這黃文炳來說卻也是喜出望外,畢竟還是一方主官,知州也好知府也罷,終究是出頭了。

這黃知州也算知恩圖報,前往登州上任,便一力邀請那賭館主家一起去登州同享富貴,

那賭館主家便也欣然同往,一路保駕護行,到了登州以後,

這黃文炳暗自定下一年二十萬貫的搜刮目標,剛要開始大展身手,

卻發現有一群不速之客到了自家面前。

正待呼救才知道,原來那賭館主家跟他們竟然是一夥兒的。

“貫忠賢弟,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愚兄本就打算跟賢弟共享富貴,莫非賢弟......”

那黃文炳拜倒在自家的貫忠賢弟面前顫聲哀告。

原來此貫忠賢弟便是那許貫忠是也!

許貫忠冷笑道:

“共享富貴?某家卻是不稀罕!念在往日情面,留你一命,

往後你只需依我指示便可無憂,否則休怪某家不講情面!莫忘我與你可是知己之交!”

從那以後,登州百姓發現自家頭頂天空似乎多了一些晴朗好日,

每日餐飯裡偶爾也能給孩子多一塊肉食了。

於是黃青天之名不脛而走,不久之後傳到東京,

那道宗皇帝大喜,對那知人善用的宰相蔡京大加賞賜,

對那前任張知府的奏摺更是恨得牙癢,要不是貶無可貶,只怕那張知府還要再降不知到何處。

此間可嘆之處讓人唏噓!

好一個聖君賢相!

有一天,那前任知府張老爺正在海邊釣魚時,

旁邊來了一個灑脫俊逸,恍若神仙中人的風流公子,

那人坐在邊上也不釣魚,悠悠的嘆了一口氣說了八個字: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那邊張老爺猛地手抖,提竿一看:

好一條大魚!

有詩嘆曰:

莫道能臣未盡忠,道君盛世號豐亨。

臥龍飛熊風雲會,誰是魚兒誰是翁?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