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費思哭得面頰和鼻頭都微紅,她點點頭,“知道了.”

祝野繼續道,“不是分手.”

丁費思擦乾眼淚,低聲道,“那我還可以和你接吻嗎?”

祝野淡淡道,“可以.”

話音剛落,丁費思已經仰首吻了上來,她此刻格外不捨祝野,害怕祝野離開。

祝野回吻的時候很輕,甚至透著點冷淡和疲倦,丁費思吻過他之後,抱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但總覺得他們之間有層隔閡,那層隔閡逐漸從透明變成霧面,變成實體,隔開他們。

按照祝野說的,其實他們不該有這麼親密,她的內心還沒能把祝野放得那麼近,只是祝野沒有拒絕而已。

丁費思鬆開了祝野,祝野起身去陽臺抽菸。

丁費思看著他站在陽臺的身影,心間翻湧,可是也許祝野才是對的,讓他們的關係回到本應有的程度。

丁費思回到房間裡,編輯蘇玲突然打來電話,讓她開新文,一番絮叨,“現在應該是你熱度最高的時候,最好借這個機會開書,等電視劇播出,不論是變現還是積攢人氣都可以累在新書上.”

丁費思敷衍地應著。

那邊猶豫道,“你該不會告訴我你一個開篇和故事都沒有吧?”

丁費思沉默了。

她手裡確實有幾個寫好的開頭和大綱,可那是重逢祝野之前寫好的,依舊有壓迫男性角色的傾向,她壓著不發,就是等祝野改變她的世界觀架構,到時候開新文,就會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可是她和祝野,也許要很久才能走到那個時候。

丁費思猶豫片刻,鬆口道,“行,我開新故事.”

蘇玲也長出一口氣,“就怕你非要找狀態耽誤上升期.”

在蘇玲看來,丁費思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無論是人氣亦或是作品的關注度都不夠。

丁費思登入上微博看了一下,大家都在催她開新書,尤其是在她發了祝野的背影那條微博下。

『這裡的玫瑰都是他的』“費大,你已經兩個月沒寫過一個字了!快回來啊.”

“新文就寫祝少吧!祝少還不夠讓你有靈感嗎?”

丁費思把新文的大綱和開頭打包發給蘇玲,蘇玲很快把稿子審完,催促道,“沒什麼問題,就這麼發吧.”

丁費思剛發出去沒多久,後臺的訊息就沒停過,從資料到評論,讓後臺一直顯示重新整理狀態。

讀者們雖然有些許遺憾丁費思沒有寫言情,卻依舊喜出望外。

甚至於費太狼開新書的詞條一度衝到末尾熱搜。

吊了許久才掉下來。

在明悅的即時榜單上熱度飆升第一。

但是好景不長,僅僅發文一個下午,到傍晚的時候,丁費思的筆名和新文從末尾熱搜衝上了熱搜第一。

『費太狼新文《親仇》抄襲』那個刺眼的“爆”字跟在其後。

丁費思剛一次性發文兩萬,而這兩萬字,在短短几個小時內,被人扒出和另一位作家一個月前就已經發布的《沉溺》幾乎一模一樣,除了主角名字變化外,從情節到風格,全線抄襲。

幾乎是中譯中的程度。

發文時間無疑提供了丁費思抄襲的證據,有人忍不住嘲諷,“這也抄得太肆無忌憚了,改個文名就直接發,費太狼是不是紅得把腦子燒了?”

“之前她就一直有抄襲醜聞傍身,我說你們還不信,現在這種情況,恐怕你們就等著看被抄的作者下架吧,費太狼可是明悅的頭牌啊…之前不知道幹過多少這種事情,欺壓小作者搶對方的心血,只是這次爆發了而已吧.”

“脫粉了,抄襲狗必死!”

“抄到已經不用做調色盤的程度了,希望對方作者趕緊告她,趁著現在,大家都有證據,免得費太狼毀屍滅跡,倒打一耙.”

短短几個小時,丁費思從天堂跌入地獄。

她的書粉從難以置信到如遭雷劈,評論區也從興奮到絕頂失望,甚至於她的明悅作家指數在短短几個小時內一路暴跌到百名開外,不知道有多少人衝進來給她的作品打了負分。

抄襲得明明白白。

惡評重新整理了評論區,無論是哪一本書,下面的評論全是震驚和辱罵。

她曾經引以為傲,拿到抹月獎的那本書,評分從滿分跌破六分,並且還在不斷下跌。

那是丁費思的心血,是她閱讀無數歷史典籍,提前一年開始翻查資料做功課,又推翻和重塑無數遍寫出來的書。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書被壓分,而且評分依舊在不斷下降。

丁費思如墜冰窖。

她開啟對方那本《沉溺》,可怕的是,這本書真的和她的《親仇》相似度極高。

從情節設定,到具體場景,到每個人物的形象,甚至於連純文字部分都有百分之六十的相似度。

不斷有人給丁費思打電話問情況,焦急地和她討論解決辦法,但丁費思自己都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這篇稿子沒有給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看過,電腦也一直放在家裡,沒有拿出去過,就照這個小區的安保而言,不太會有入室盜稿的可能。

對方一個月前就已經發布了,可是她一個月前才把這篇稿子寫完。

這兩本書的相似度高到不可能是巧合,只能是抄襲。

丁費思清楚自己沒有抄,甚至至今保留手稿和第一版底稿,連靈感來源都清晰分明。

只能是對方抄她。

可對方是從哪裡抄來的?蘇玲又打了電話過來,哪怕只聽聲音都能感覺到她的心急如焚,“你沒有稿子就沒有吧,為什麼抄,這種捷徑走不得的你知道嗎,尤其是你現在還在輿論熱潮上,抄襲的事情就會被無限放大.”

“現在我們給出的方案是,要麼馬上下架你和對方的書,要麼你和對方協商,在微博上說是聯動文,同個世界觀開局往下寫,好友之間要爭一爭輸贏,把這件事變成笑談軼事,只不過要給對方的價格絕對低不了.”

丁費思一僵,“所以,你們是認定了我抄襲是嗎?”

她沒想過蘇玲居然會認為她抄襲。

她是怎麼一步一步起來的,蘇玲最是清楚。

可正是這樣才可怕,連最信任她的編輯,都認定她是抄襲,認為這是板上釘釘的實錘,何況是其他人?蘇玲不想明著回答,畢竟她和丁費思之間還有很長的約要走。

丁費思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她死死壓住潭水下的翻湧,一字一句道,“我沒有抄襲,是他抄我.”

蘇玲只能哄著她,“我也不信你抄襲,可是現在沒有人會信你.”

“費思,一時被迷了眼很正常,我帶過的作者裡,也有融梗的事情,但道歉了之後仍舊是一線.”

“爭這個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及時止損.”

丁費思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每一個字都是我自己寫的,我絕對不做協商和公關,就讓這件事情發酵.”

少女的面色白得像紙,唇色也蒼白,下巴卻微抬,沒有一絲一毫要讓步的意思。

蘇玲卻讓她及時止損,不要天真。

丁費思直接把電話掛了。

而期間,關於她抄襲的醜聞依舊處於輿論的風口浪尖。

一個小時後,一條熱搜迅速爬榜,以一種眾人沒想到的方式再度把輿論推到頂峰。

『費太狼起訴陸羽』丁費思沒什麼可害怕的,這幾年,她被誣陷造謠得已經夠多了,經歷的被誣陷事件也不是一次兩次,現在不是手稿時代,只要是電子稿,必定有可查之處。

終於有人聯想到了不久之前的一場汙衊,當時費太狼的《下一頁的她》被指抄襲,結果發現,丁費思一年前曾把這個開頭放下,沒打算再寫,結果一年前有人在她的粉絲群裡偷了第一版稿,比她還先發文,當丁費思撿起來再寫的時候,就變成了抄襲的那個人。

幸好查得到對方在盜版網站上的一稿,抄襲者連名字都沒改乾淨,有些地方仍然有丁費思主角名的殘留。

丁費思七月發文,對方五月發文。

五月發文的反而用了七月發文的主角名,被人嘲諷為穿越抄襲。

是從七月穿回去發文的。

那時,費太狼抄襲看起來不也是板上釘釘?可是最後的反轉,費太狼不僅沒有抄襲,反而還是受害者,這一次未必就不是!更何況她還敢第一時間直接告對方,或許手裡已經掌握了實質性證據。

一個敢和高層拍桌子的作者,敢為了底層作者的權益而做好被行業永久孤立準備的人。

她怎麼可能會為了一篇文章,就去折下風骨?仍然相信丁費思的書粉終於敢大規模反撲,爭吵得不可開交。

這樣明晃晃的文字相撞,一定有一個人是抄襲對方。

那個人未必是費太狼,也許是先發文的陸羽!丁費思把自己的初稿再稿文件和手稿全部上傳,連同建檔時間一起發在社交平臺上。

比陸羽的發文時間早一個星期。

輿論迅速扭轉。

“看吧,看看建檔時間,陸羽是怎麼偷費大稿子的我不得而知,但是陸羽不可能是什麼乾乾淨淨的小白花.”

“陸羽這本書,風格有多費太狼就不說了吧,他發文的時候大家就說他和費太狼文風相似,叫他小費太狼,他蹭了費大的熱度,從而爬上金榜,比起大家言之鑿鑿的抄襲,我更相信直覺,這本書是費大的,不是陸羽的.”

“這文風還不熟悉?是陸羽的還是費大的,難道看不出來?”

然而正當輿論扭轉之際,陸羽也在微博上更新了自己的建檔時間和部分手稿。

而陸羽的建檔時間,居然足足比丁費思早半年!剛剛還義正言辭幫丁費思說話的人全傻了。

陸羽的文案只有一句話,『留七分正經,以度生;留三分痴呆,以防死。

』配圖就是那些建檔和文稿。

七分正經是書稿,三分痴呆是不指責不追究。

卻也是無奈。

沒有明指誰,也沒有責備誰,一副不欲與之爭辯,只想澄清自己沒有抄襲的模樣,卻更令大眾心疼。

於是,吃瓜群眾的也不僅僅是看戲了,多數義憤填膺下場,指責丁費思妄想在明悅一手遮天,破壞市場,染汙寫手圈子,被共情的人最厭惡這種毫無顧忌的抄襲狗,丁費思還抄得幾乎是全文搬運,態度囂張,似乎根本不怕被發現,更激起眾憤。

更何況,陸羽的圖,毫無ps痕跡,甚至於陸羽後來還發了一個錄屏,錄屏裡,建文件時間也確實是半年前,一切材料皆屬事實。

丁費思指間冰涼。

這本書明明每一個字都是她的,對方怎麼可能比她早半年建檔?甚至於丁費思都還記得每一段話,每一個情節鋪排上的精心安排,這本書完全就是她的節奏。

對方到底是怎麼竊取的?而此時,門被敲響,祝野進來了。

丁費思甚至不敢看他,只怕她最親近的人,一張口也是追問她為什麼要抄襲。

不相信她,也不聽她說。

祝野淡淡道,“丁費思,怎麼回事?”

丁費思自己待著的時候,哪怕再不敢置信,再委屈,也始終沒有一滴眼淚。

可是祝野開口的那一瞬間,她的眼淚忍不住滾滾而下。

祝野沒有給她擦眼淚,反而把她放在桌上的電腦拿過來,選了她一個一年前的文件,在她面前全部刪除,貼上成另外的內容。

他退出文件,再進去時,丁費思猛然間明白了什麼。

她的眼淚戛然而止。

她做這一行的,不可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丁費思看著螢幕,聲如冷玉,讓人聽了心慌,“你的意思是,對方選擇了修改半年前的無關文件,改成文稿內容,然後發出來,讓大家以為稿子就是半年前建檔?”

這句話說出來,如在深淵之中見光明,丁費思突然有一種從窒息到大口喘息的救贖感。

祝野淡淡道,“學術上也經常有爭議,我認識一位師兄,他的paper就這麼被偷了,還比他先發給導師,對方的建檔時間還比他早,師兄百口莫辯,最後終於找到了突破口,就是對方把很久之前的無關文件修改成相關內容,再發出來,看起來就像是比我師兄還早完稿.”

祝野把陸羽的自證截圖點開,“你看,其實也不是全無痕跡,陸羽發出來的文件截圖裡,空格偏多,轉行很寬,更像是直接貼上複製過來的,所以格式不貼合,才會有這麼多的空格和空行,而真正在文件裡寫作的,不會有這麼多空,一般結構緊密,你看看你自己的原文件,是不是就緊密多了?”

丁費思兩廂對比,果不其然。

同時,網上也有人提出了異議,和祝野的看法相似,追問陸羽的格式為什麼不貼合。

陸羽只說是個人習慣,義憤填膺的眾人維護陸羽,說難道作者就不能有點個人習慣?而後,更大的bug卻被發現了,在陸羽後發的錄屏裡,有人一眼瞟到他最近一次修改文件的時間居然在今天下午。

一個初稿,而且還是在終稿已經發布並且連載的情況下,陸羽為什麼去改一個初稿?就算改了也用不上,再者在這個當口,儘量不要動原稿才是最好的選擇,他為什麼突然改動?難道真是和那些人說的一樣,陸羽是找了箇舊文件,把文章貼上進去再發出來欺騙大家?而眾人再看丁費思的證據,她的文件裡,就算是最後一次修改也在一個多月前,格式也貼合,而且很多地方都和現在釋出的不一樣,沒有釋出時的終稿成熟,她發出來的二版,三版稿子,明顯就是在一步步走向釋出時的終稿。

寫作過的人都知道,費太狼的一稿就是典型廢棄不用的初稿。

可陸羽不是,陸羽的一稿,和費太郎的終稿已經極其貼合,二版稿,三版稿幾乎沒有變動。

這很奇怪,如果不需要多大改動,為什麼建那麼多個文件,為什麼不在原文件上修改?內容、建檔時間都存疑,陸羽的手似乎並不乾淨。

眾人開始騷動,一時間竟然分不清孰真孰假。

就在眾人似乎一步步逼近真相的時候。

明悅突然把丁費思的新書下架了,連通知都沒有通知丁費思一聲。

點進去便是查無此書。

可與之相反的是,陸羽的書卻高高掛在榜首,甚至連簡介都換成了剛剛在微博發的那句話,『留七分正經,以度生。

』對方一副忠貞烈女模樣,平臺則是一派打抱不平的正義之師。

丁費思只覺得心寒不已。

這個行徑,無疑是在說明,明悅內部已經認定誰才是原創。

明明輿論和證據已經向她傾斜,明悅為什麼這麼做?眾人也很快發現了這個變動。

本來還有得爭,可現在連明悅內部都已經認證,恐怕是沒有再爭執的必要了。

費太狼,就是抄襲者。

丁費思忍著噁心,發訊息給蘇玲追問。

蘇玲只是在那頭嘆了口氣,給她回訊息“就算抄襲,好好道歉就好了,明悅不會因為這個和你解約.”

丁費思必須認下這個抄襲的名頭,只怪她自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不管事實如何,丁費思都要認錯道歉。